第11章懋王的寵愛
範氏走著的時候是陰著臉的,葉青蕊顯然是不信邪,大有你等著瞧的氣勢。
烏苔想想剛才她們被自己氣到的樣子,心裡倒是舒坦得很,甚至有種大仇得報的暢快感。
她想,其實骨子裡她還是恨的。
她就算是農家女好了,那也有自己的爹娘,憑什麼就這麼被迫離開爹娘,固然享受著錦衣玉食是好的,但那也不過是彆人的施舍,不是自己的。
不屬於自己的,享受過了,以後再被人家奪走,那還不如永遠不知道世間還有這等享受!
她們需要自己的時候,便要自己擋刀,便要自己嫁懋王以避禍,不需要自己了,那葉青蕊幾句話,便要在懋王麵前來揭了自己身份,把自己當棄子。
憑什麼?她也是人啊!
而烏苔的這種恨,之前都是壓著的,以她的處境,稍有不慎便是鳩酒一杯,她還能去恨誰?還敢去恨誰?
可是現在,懋王失憶了,她竟然抓住了這根稻草。
他失憶了,竟失了防備,以平常心來對待自己這個王妃,這就是她的機會了。
她要斂財,要為自己留一條退路,等錢財攢夠了,她就尋個機會逃出去。
當然了,在這之前,看著葉家那一大家子活生生氣死,那才叫痛快呢。
烏苔想到這裡,她開始琢磨著,她得先在懋王麵前試探一下,確信他不記得自己的身世,甚至確信他並不記得葉青蕊。
——如果不記得葉青蕊,那一切就簡單了。
烏苔就這麼胡思亂想著,就聽得外麵動靜,果然,題紅匆忙進來:“殿下從宮裡回來了,已經進了二門。”
這話說著,拾翠帶了兩個丫鬟就要上前收拾案上茶盞托盤等。
烏苔卻已經靈機一動:“不必,放著吧。”
拾翠並不懂,不過看烏苔這樣,隻能說了聲是就退下了。
烏苔讓題紅也都下去,她自己卻是半倚在貴妃榻上,一臉茫然哀傷。
如此哀傷了頗有片刻,也不見動靜,她難免有些累了,便抬頭透過窗欞看外麵,誰知道那麼一抬頭,恰見懋王正走過遊廊,身影挺拔巍峨,行走間步伐矯健。
她連忙重新倚在那裡,咬著唇,兩眼含淚。
很快,懋王撩開棉簾,大步邁入。
烏苔睜著眼睛調整姿勢,讓自己的眼淚不要落下。
她努力就這麼擠出一兩滴,落了就沒了。
果然,懋王一踏入房中,便看到了她的樣子。
“烏苔,這是怎麼了?”說話間,已走到了榻旁。
烏苔含著淚,抬起眼,因為眼睫的動作,那滴淚恰在這時候落下,緩慢地滑過光潔雪膩的臉龐。
烏苔相信,自己這個樣子,應該楚楚可憐吧。
之後,她含情脈脈的望向懋王。
望向懋王的一瞬間,她心裡又生了畏懼。
此時日已西斜,房中還未曾掌燈,暮色如一層輕淡的薄紗籠罩著房中,而站在自己麵前的懋王逆著光,身形高大頎長,頭上的冕冠因為他垂首的姿勢微微前傾,冕冠上的垂旒落在他的額前,遮住了他幽深的眸子。
這讓她有種錯覺,眼前的這個人周身籠罩著的便是巍巍皇權,是她看不透的。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演下去了,有些茫然地張開唇,並不知道說什麼。
懋王見此,卻微微屈膝,蹲下,之後握住了她的手。
她下意識想躲,但還是被握住了。
懋王的手修長有力,指腹上好像有薄薄的繭,不過卻乾燥溫熱,這讓烏苔在皮膚相觸的一瞬間感到一絲淺淺的慰籍。
懋王:“出什麼事了?手這麼涼?”
烏苔垂下眼,收回了心神,開始回憶自己剛才醞釀好的話。
她小聲開口:“殿下,也沒什麼,隻是入秋了,看著外麵西風起來,妾總覺心裡悲涼罷了。”
懋王:“悲涼?”
烏苔:“嗯……”
說著,她便要掙脫懋王的手,垂首道:“妾身平白無故傷風悲月,倒是讓殿下見笑了。”
懋王卻是不信的,目光掃過旁邊案上,之後道:“今天來了客人?”
烏苔聽聞,嘴唇輕顫,之後咬住:“殿下,和客人也沒什麼乾係,都是我自己想多了,我——”
說著,聲音哽咽,便不再說了。
懋王:“說。”
簡單的一個字,不經意間,已經威儀攝人,烏苔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懋王。
她是哪裡露餡了嗎?
懋王見烏苔惶恐含淚的樣子,神情也是一頓,默了片刻,終於略帶著一絲僵硬地道:“到底怎麼了。”
聲音很平緩,看樣子是解釋。
烏苔本來還想扭捏一把,現在哪裡還敢,當下忙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
“殿下,適才妾身母親過來了。”
“嗯?”
“本來母親過來,妾身自然是喜歡,昨日妾身祖母和母親都過來了,這是擔憂殿下安危,可,可誰知道——”
說完,烏苔還是應景地落了兩滴淚。
然而落了淚後,懋王並沒有繼續追問,她也就知趣地自己說起來:“妾身母親帶了一位小娘子,說是叫蕊娘子,這蕊娘子看著外貌自然是極好的,說讓那小娘子做我的姐妹,還說要讓那小娘子幫著一起過來侍奉殿下。”
懋王神情微沉:“什麼意思?”
烏苔抬眼,含著淚看著懋王:“妾身哪裡知道,那蕊娘子容貌雖比不得妾身,但也還算周正,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說是要一起進府裡伺候殿下呢!”
這話,她說得夠明白了吧?
然而,懋王臉上神情,卻是根本看不出端倪。
烏苔心裡難免打鼓,這是什麼意思?
正忐忑著,就聽懋王突然問道:“那你怎麼說的?”
烏苔低首,擦拭著淚水:“母親這兩年身子不好,母親及既然提了,妾身不好說什麼,隻是,隻是妾身終究難受,母親還說了,那蕊娘子是殿下以前見過的——”
烏苔想著,她就得先把這水攪渾了,到時候葉青蕊找上懋王,就一定會被誤會的,當下可勁兒地繼續掰扯:“那蕊娘子還說,殿下對她一見傾心,還應了讓她進門——”
“一派胡言。”
一聲冷斥突然打斷烏苔的話,那聲音冷厲威嚴,隻聽得烏苔一愣。
懋王神色冷肅:“此女子滿嘴胡言亂語,你也能信?”
烏苔小心翼翼地瞥了懋王一眼,之後打了一個哭嗝,委屈地小聲說:“這妾身哪裡知道啊,反正那位蕊娘子這麼說的,她還說她和你之前就認識,還說了一些話……還說你惱著妾身……隻怕是這兩日她就會找上你說話,定是要說妾身許多不是了。”
懋王:“她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嶽母竟如此縱容?”
他這問題,太過銳利直接。
烏苔知道,自己如果答不好,哪天被戳穿了,一定是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