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點了點頭,眼眸裡竟似有些真切的哀傷:“菱姐兒,你是知道的。娘我這個昌德伯府嫡女的身份,不過是個記名的。到底還是姨娘生的,滿府裡真正疼我的,也就是老太太了。”
俞菱心點點頭,這個她確實知道。齊氏是齊家的庶出第三女,生母姨娘原本是齊太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很討齊太夫人喜歡。後來齊太夫人做主給老侯爺做姨娘,生了齊氏。齊氏與其母一樣,美貌極為出眾,就一直養在齊太夫人身邊。
齊太夫人原本是武將之女,年輕時好像還隨著父兄上過戰場的,脾氣火爆至極,齊氏的脾氣說不得也是從那位太夫人身邊學來的。隻是可惜,齊氏卻沒齊太夫人的資本與命數。
“你小的時候,太夫人也是抱過你的。”齊氏繼續道,“就是你的嫁妝,當中也有太夫人的體己。所以娘想著,這次去江州,中間會經過常州,剛好去齊家祖墳和宗祠裡拜祭太夫人,你要不要與娘一起去?”
這最後一句說的漫不經心,好像是一句最平常不過的問話,就如同要不要吃茶吃點心一樣。
然而俞菱心卻立時明白了,這一句話,才是前頭種種鋪墊的真正目的。一時間心下對齊氏生出的那些許同情憐憫眷戀等等溫情便如同琉璃盞被小錘子敲了一下口,雖然是輕輕的,卻瞬間嘩啦啦粉碎了一地。
而這凝神之間,齊氏又絮絮說了幾句,大約便是如何不舍得與俞菱心母女分離,如何思念已故的齊太夫人,如何保證這次去常州拜祭齊太夫人之後一定送她平安回京雲雲。
俞菱心一一聽了,心下已經雪亮,最終還是搖搖頭:“祭祀之事,在心不在行。回頭我與祖母去景福寺,會給齊太夫人添燈祭拜。常州路遠,我尚在閨中,還是不去了。母親還是保重罷。”
齊氏聞言,竟沒有如何不滿,隻是道:“你說的自然也是有理的。隻是我夢到了太夫人,竟是也切切念著你,常州與京城不過兩三日的路程,也不算是太遠。你若當真不遠,娘不會勉強你。可孝道總是要緊的,你不看著娘,也想想太夫人……”
又是一大套話說下來,俞菱心隻是聽,卻不肯鬆口。齊氏居然並不急躁,一直反複說差不多意思的話,一回又一回,直說了將近小半個時辰,俞菱心聽著都覺得口乾舌燥了,這時候就聽門簾響動,翠菊帶著一個丫鬟過來給齊氏送藥,順便也給俞菱心帶了一盞新茶。
“大姑娘,太太這幾日喝藥不能喝茶,房裡一直喝果露。您嘗嘗這個梅子露,最是解暑了。”丫鬟服侍齊氏喝藥,翠菊就將茶飲送到了俞菱心手邊。
俞菱心接到手裡微微一聞,心裡就是一聲冷笑。
自來飲宴之間給茶水吃食下藥,往往都是在味道濃釅的湯食中下藥,才好掩蓋藥物的氣味。話本子裡那些傳說無味無色的厲害藥物其實都是傳說罷了,更不要說齊氏與翠菊這樣的人家,能有多少銀子多少門路。
這梅子露說是果露,聞著味道非常甜,看著顏色又深深的好似湯水一般,若是裡頭加了什麼東西,當然比清茶要容易掩蓋的多。
“翠姨娘這些日子也辛苦了吧?”俞菱心將那果露往唇邊送了送,同時留意著齊氏與翠菊等人的神色,果然看出幾分緊張之意,就又放下了,“我娘這一病,內外倒都辛苦了你。”
翠菊忙賠笑道:“大姑娘言重了,伺候太太這是應當的,哪裡敢說什麼辛苦。”
“我娘性子直,不比旁人心眼兒多。”看著翠菊的這一臉笑,俞菱心越發想起前世此人的許多挑唆手段,言語中就帶出幾分冷意來,“翠姨娘平日裡,應當是沒少操心費力。”
“您——您這話說的,給太太分憂,是應該的。”翠菊越發摸不清俞菱心這會兒的神色轉換,隻能含糊應著。
“來,這碗梅子露,就給翠姨娘解渴罷。”俞菱心將那青花盞往前一送,明亮的眸子裡已經有微微銳利的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 真是對不住,這次感冒來的猝不及防,我周五晚上開始上火咳嗽加頭疼,周六周日都在吃藥,但也是沒好太多,現在先趕出這一章~ 之後還會加更,總之本文之後會堅持日更的,如果有什麼狀況我會請假然後補更~
感謝所有讀者君的理解!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