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問老太太,關於咱們姑娘的衣裳?”甘露有點沒弄明白,“所以太太是要給姑娘也做?”
俞菱心笑笑:“先前老太太說過,蓮意居的事情和份例都不要太太插手。太太這是怕如果我到時候打扮平常,芸兒卻光彩照人,我們兩姐妹並肩走在一處,外頭的人會議論說繼母不慈,隻給自己親閨女打扮。可若是我懶怠折騰,太太又不甘心讓芸兒也裝扮素淡,在貴人麵前失了顏色。”
甘草撇嘴道:“那太太也給姑娘置辦一身不就得了?”
“你也說了太太如今是花了好些銀子,”俞菱心隨手拿起茶盞抿了一口,“那都是太太的體己,給親閨女大把撒錢原本也是應當的。我又不圖太太的東西。隻是她這心思其實也是白費,越是貴人紮堆的地方越沒必要華彩輝煌的,什麼時候臣下之女能華麗過了宗室女,這臣下之家也是作的差不多了。該有的規格也就行了,彆的真沒必要。”
她又想了想,還是打發霜葉走了一趟東籬居,與俞老太太又提了提這個意思,蘇氏和俞芸心興奮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也要適可而止。
俞老太太那邊回應的也很快,當晚就叫蘇氏過去又說了一回話,還拿了一對鐲子給俞芸心。之後正房那邊就消停了幾分,雖然還是裁製了新衣臂扶等,但至少沒那麼浮躁了。
而且蘇氏也終於明白了一點道理,知道平步青雲的路走不上去沒有關係,至少不要惹出事來,所以轉日還主動打發人過來問俞菱心,有沒有在聽明家和荀家姑娘提過什麼要留意的事情,尤其是郡主宗姬之類的宗室貴人跟前的忌諱。
俞菱心倒是很滿意蘇氏這個反應,也覺得老太太沒有白費勁。畢竟蘇氏也不是腦子完全不能用的人,隻要擺明了利害關係,還是能說通的。
至於宗室女其實也沒有多難相處,說到底,什麼百花宴群芳宴,眾人不拘開始如何走在一處,過個一兩盞茶的時間,自然就按著平時的圈子分開了,俞芸心應該根本也沒有什麼機會到瑞陽郡主、永福郡主那邊去。
不過蘇氏既然叫人問了,俞菱心自然也就隨口說了幾句。
剛打發了蘇氏的丫鬟出門,她忽然心中微微一動,好像有些什麼輕微的不安念頭上了心頭,應該是與朱家和瑞陽郡主等人有關,一時卻又想不大清楚。
翻來覆去的想了一會兒,還是模模糊糊的,俞菱心也隻能先在暫時放下,轉而也去吩咐甘露白果等人再將當日去承恩公府的衣裳首飾禮物等等雜事打點一番不提。
幾日忽忽而過,轉眼就到了十月初六,承恩公府百花宴的正日子,跟先前一樣,俞菱心與俞芸心是分車同行,姐妹二人一同在二門相見。
蘇氏是親自陪著俞芸心過來登車,一路自然細細叮囑,又親手給她再拉了拉那光彩華麗的錦繡新衣。
見到俞菱心過來,身上也是流光緞長裙,發間白玉菱花配珊瑚珠,樣式簡單卻大方雅致得很,蘇氏也有些稍稍放心,至少兩姐妹的裝扮上沒有離了格兒。
剛要象征性地與俞菱心也說幾句在外謹慎的套話,便聽二門外頭的家人過來稟報:“太太,晉國公府和文安侯府的馬車到了,來接大姑娘。”
蘇氏和俞芸心都有些怔住,她們自然也知道俞菱心最近與這兩家好像來往很多,然而連這樣的出門也要同行嗎?
剛好俞芸心也要登車,眾人一同向外走,這時便見國公府與侯府規格的馬車先後到了,而馬車旁側還有兩位長身玉立的青年騎馬同行,正是明錦城與荀澈。
明錦柔從國公府的馬車裡跳下來,笑著迎向俞菱心:“姐姐跟我和瀅兒一起去罷,路上說話。”
俞菱心含笑點頭:“也好。”
隨著明錦柔走了一步,俞菱心又回頭望向蘇氏與俞芸心:“芸兒的馬車可要跟在侯府的車後頭?”
蘇氏怔了怔,才陪笑道:“如此也好,如此也好。”
眼看明錦柔扶著俞菱心上了國公府的馬車,荀澈與明錦城直接調轉馬頭,隨馬車一同去了,俞芸心也連忙登車隨行。
當她坐到車裡,垂目看見自己身上流光溢彩的錦緞裙擺時,忽然再次想起了俞菱心今日那簡單而不失華貴的妝扮,與荀家明家人自然而熱絡的來往,她終於隱約感覺到,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與長姐之間隔了一道天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