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二夫人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目光也有明顯的躲閃:“其實,其實也不用那麼麻煩。灩兒也沒有太嚴重, 我兄長那邊會照應的。澈哥兒有心了。”
言下之意就是沒有接話應答荀澈那句派人迎接, 而荀湘大約也是知道內情的, 此刻居然低頭喝茶, 同樣閃開了目光。
相對來說, 反而齊珮是真有幾分關切:“其實迎接一下也好罷?如今天氣越發冷了, 灩兒一個人上路的話總是叫人不放心的。”
荀二夫人又乾咳了一聲:“咳咳,這個其實不是大事。還是先說眼前罷,老太太的壽宴才是要緊的。“
”怎麼能不是大事?“明華月昨日沒有在意, 此刻還是聽出了問題,不由狐疑道,”從柳州到京城雖然不是太遠, 灩兒孤身回京也不太穩當吧?還是薑家舅爺那邊打發人送?難不成弟妹是有意替灩兒看看薑家的孩子?“
“沒有沒有,說什麼相看, 這是哪裡的話。”荀二夫人立刻就搖頭了, 薑家雖然在柳州地方上也能說一句書香門第的大族,但家族裡頭子弟入仕最高的也就是四品上下的地方官。四品在地方上算是很高了,但放在京城之中天子腳下就隻是平平而已。
要不是當年薑家對老文安侯有救命之恩,這件聯姻也是做不成的。即便後來老文安侯與荀老太太對娘家有百般的提攜之意,薑家也確實有幾個讀書上進的孩子, 但也沒有到什麼太過出彩的人物, 荀二太太如何肯將親生的寶貝女兒荀灩許給薑家。
尤其是這話當著這樣多晚輩說出來, 中間還夾著一個很不熟悉的俞菱心, 荀二太太就更不高興了,索性直接反問道:”說起相看,大約還是大嫂這邊更有點譜?如今家裡這麼要緊宴會籌備,不叫家裡人幫著,反倒將那要緊的賬本都叫外頭人碰了?”
這句話說出來,荀澈臉色立刻就是一寒。一直埋頭算賬沒有說話的荀瀅、明錦柔等人也都抬了頭,向荀二夫人望過去。
俞菱心倒是沒抬眼皮,在參與荀家內務的這些事情上頭,她知道荀澈一直都有兩重心思。
首要的,自然是讓她與明華月多些接觸的機會,好讓明華月看出她人品與能力上的好處,為他們的婚事做預備。
畢竟以俞家今時今日的地位而言,即便算不上有多少可以指摘的地方,也真的不是能夠讓文安侯府考慮聘娶嫡長媳的人家。
同時其實還有一層,就是荀澈也真的不放心家裡的事情。不管是有關玲瓏文社的詩會籌辦,還是荀老太太壽宴上的大小事情,他都不希望出現任何的紕漏問題。
荀瀅與明錦柔原本就在庶務上沒有多少擅長自不必說,明華月倒是能乾,隻是再能乾也不免有些勢單力孤。前世裡荀家大部分的事情雖然都是出在朝堂上,但後宅裡也不是沒有風波,明華月也不是沒有吃過虧。
所以從荀澈的盤算裡頭,也是就事論事的說,需要俞菱心幫著他打點一些商鋪的事情,以及支持家裡的這些庶務,這些都是他上輩子略有不足之處。
至於在荀瀅和明錦柔的百般協助遮掩之下,她是否仍舊會得到幾分質疑,便如此刻荀二太太這句理直氣壯的家裡人外頭人,俞菱心早已想到了。
隻不過,世間難有雙全法,荀澈也不是真神仙。兩權相較之下雖然有利有弊,俞菱心還是選擇了先為他著想。
“二弟妹這是什麼意思?”在荀澈長眉微揚的同一時刻,明華月先冷了臉,啪嗒一聲手裡的原本拿著的筆就直接拍在了桌子上,“好好說說清楚,什麼叫家裡人?皇後娘娘說要給老太太壽宴添彩是哪一天?就算沒有宮裡的恩典,老太太的壽宴就不是要緊的事情了?你這個想幫忙的家裡人,十月十八晚上才回到京城,現在在孩子們跟前說什麼家裡人外頭人?你知道要緊你怎麼不早回來?你兒子閨女怎麼不先回來?你要是十月初一到京城,你看看有沒有事情能幫忙!“
這幾句怒斥一出口,荀瀅、明錦柔和俞菱心立刻就站了起來,各自低頭。
齊珮與荀湘慢了一刻,但也隨著起身,畢竟是長輩之間有了衝突,做小輩的當場聽著實在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