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澈點點頭:“皇上仁厚寬和,但也不是真沒見過後宮傾軋。從前局勢平衡不同,朱氏行事也穩,稍微有些小小的心思,皇上也不計較。不過聶家除了在襄帝朝有過聶毓之一位閣老之外,到如今不過就是三四品之間徘徊,聶氏又聖恩平平,算不得什麼大動靜,皇上也就是敲打長春宮而已。”
說話之間,長眉微微揚起:“要緊的其實還是借著這次儀仗失察,引發皇上對皇後不滿。今後景寧宮的主權便能重回殿下之手。換句話說,這件事裡長春宮也算遂願一半了。”
“那你呢?”俞菱心瞧著他的神色飛揚之處,總覺得還是不止這樣,他上次挨了父親一頓藤條,就推動了整個後宮與朝局之間的變化,這次當中被打了那樣重的一個耳光,這利息得追討多少才夠?
荀澈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淡漠平靜的態度:“你夫君不才,拿這一巴掌換了個小小的中書長史,等到柳州之行回來,便要到乾元殿跟前侍奉了。”
俞菱心不由白他一眼——好一個“小小”的中書長史!
那可是正四品的天子近臣,前世裡荀澈也是領過那個職任的,那時候他才二十歲,已經是百官眼中看來過於年輕了。
然而今生再度提前了幾乎一年半,豈不更叫人側目?
想到此處,俞菱心雖然為他歡喜,卻也有些擔心:“那你可要小心些,從前便是風口浪尖上的,現在隻有更甚了。”
荀澈將她摟得更緊三分,含笑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俞菱心秀美的麵孔騰地一下就漲紅了:“你就沒一句正經的!”伸手想要再去推他,荀澈卻已經笑著低頭又親下來。
最終這正經不正經的話疊在一處,都統統湮沒在無限的繾綣之中。
而馬車外頭的白川已經全身僵的像死人一樣,時不時偷眼去看陳喬。
陳喬就淡定得多了,熟練地指揮著白川怎麼四平八穩地繞著路。反正世子爺與未來的少夫人已經在夫人跟前過了明路,愛折騰就折騰唄,不就是晚個幾刻到晉國公府麼,大家應該都已經習慣了世子的不要……咳咳,習慣了世子的計劃有變。
幸好又過了兩盞茶左右時間,熟悉的暗號從車廂裡傳來,白川鬆了一口大氣,趕忙將馬車繞回正路,趕往晉國公府。
到了明家,荀澈便直接去找明錦城議事,畢竟他離京在即,還是有許多事情安排。而俞菱心也對明錦柔的青虹軒十分熟悉,自行跟著引路的丫鬟前往。
隻是因為在路上耽擱的這些時間,等俞菱心到了明錦柔閨房的時候,明華月和荀瀅已經探望過明錦柔,所以直接去與老晉國公夫婦說話了。
俞菱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說是一同過來探病,結果她在路上耽擱了這樣久。明錦柔自己倒是不介意的,雖然在風寒病中,精神看著其實還好,隻是喉嚨難受,一直咳嗽。
且即便這咳嗽也沒能攔著她笑話俞菱心:“哈哈,沒什麼,不就是路上耽擱了麼,咳咳咳咳咳,我們,咳咳,都明白。”
俞菱心趕緊親自給她倒了枇杷水遞過去:“我的小祖宗,你就少笑話我兩句罷,都咳嗽成這樣了,還不消停。”
明錦柔喝了水順了氣,又歎道:“其實我沒什麼,就是咳嗽起來的時候疼,不咳還好。昨日睡了一天,也不太熱了,隻是我哥非要我躺著。”
“你當時淋雨那樣透,你哥心疼死了。”俞菱心想想當時的情景,仍舊有些後怕,“也是我不好,臨時叫你出去攔路。你可彆仗著自己底子好就再折騰,如今越發冷了呢,要是留下點什麼病根,可是我的罪過。”
“咳咳,”明錦柔雖然咳嗽,還是不以為意的,“哪有那麼嚴重,就是淋雨而已。我哥在軍營裡,淋雨也要出操的,前線上總不能下雨就不打仗罷。”
俞菱心不由失笑:“這話雖沒錯,你又不是真上陣打仗的。”然而再想想當時的情景,其實與打仗也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還是為了秦王。她也乾咳了一聲,稍微壓低了些聲音:“如今,這也算為了‘他’,贏了這一仗罷?你哥跟你說外頭的事了嗎?”
明錦柔撇撇嘴:“誰是為了他,不過是怕連累表哥和姑姑一家子罷了。我還是寧可表嫂你記著我的人情。”
這時忽聽外頭丫鬟稟報,說太醫過來給明錦柔再看看,請俞菱心先出來到外頭喝茶。
俞菱心聞言倒是也沒有多想,點頭便起身出了房門。
然而與明錦城和荀澈親自領進門的那位“太醫”一照麵,整個人登時一個激靈,隨即趕緊低頭欠身,連退了兩步讓路。
那“太醫”也掃了俞菱心一眼,隨即便直接進了明錦柔的房間。
明錦城親自在外頭關上了房門,而荀澈則是過去牽了一臉驚愕的俞菱心往東暖閣過去,聲音壓得幾乎低不可聞:“殿下這才叫臨時起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