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澈!”就在荀澈一隻腳將要踏出花廳門檻的時候, 荀南衡冷著臉叫了一聲。
這一聲雖然有強行挽回麵子的嫌疑,但領兵二十年的文安侯當真變臉的時候,威勢豈是兒戲?
瞬間廳裡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原地立住不敢再走,臉上原本的偷笑神情也徹底凝固, 微微畏懼之中尷尬低頭。
荀澈看著神情倒是沒什麼變化,行雲流水一般地停步轉身, 撩了前襟就噗通一聲跪下:“爹我錯了。”
如此迅速的下跪認慫, 與當初在明華月跟前首次談及俞菱心的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明華月不由嗤笑了一聲, 這混小子這個時候知道給他爹麵子了?
然而就如同荀南衡此刻的強行冷臉一樣,荀澈的這個反應還是有用的, 微微垂首, 腰身筆直,跪姿之中充滿了恭恭敬敬的認打認罰。
而荀瀅荀淙,以及明錦柔和俞菱心這幾個孩子自然也都低頭斂息,總算讓荀南衡先前虎著臉醞釀許久的肅殺情緒重新回到廳中。
“哼。”荀南衡又環視了一回眾人, 眼角瞥見荀瀅站得離俞菱心很近, 甚至還在忽然駐足停步之下隨手就拉了俞菱心的袖子。
她居然在嚇了一跳的時候會去拉那位俞家姑娘?
荀南衡再次蹙眉,荀瀅自小就安靜靦腆,是後來與明錦柔相處多了才稍微話多一點,十歲以前都很是內向, 每每害怕了或者有什麼心事, 都是抿著小嘴去拉親近之人的袖子。若是關係不夠親近的, 便是站在身邊也不會碰的。
這樣看起來, 荀瀅與這位俞姑娘感情真的是很好了。
再掃了一眼長子終於做出這個誠懇低頭的謙恭姿態,荀南衡終於搖了搖頭:“行了行了,出去罷。”
“是。”荀澈心知肚明,此時大局已定,但畢竟當著弟弟妹妹還有俞菱心,麵子還是給親爹做足的好,當即再次欠身一躬,才垂首起身,退了兩步,到門外才轉身。
荀瀅等人也是跟到外頭才敢各鬆了一口氣,隨手將門帶上的同時互相看看,便輕手輕腳的一齊往荀澈書房過去。
文安侯的這次“威嚴相看”勉強算是有頭有尾,如果,明華月的性子不是那麼急的話。
因為就在眾人走了幾步,剛剛經過東側窗子的時候,花廳裡還是分明傳出了明華月的冷笑:“……是不是跟彆人其實還能更好啊?”
以及,與剛才氣勢完全不同的一聲:“夫人——”
眾人幾乎都要失笑,但為了避免滅口之危,連忙各自屏息抿嘴,偷偷快步去了。
因著這次在荀南衡跟前都算過了明路,從花廳出來之後幾人連先前象征性的掩飾功夫也懶得做得太細,荀澈直接就與俞菱心並肩而行,自去晴雨軒書房說話。
不過這次二人的一月分彆倒不比先前,雖然上台階進門之時荀澈牽了俞菱心的手,倒也沒有如同先前一樣的過於親近,大約也是想著婚事很快就能落定,也不急在一時。尤其是還有彆的事情需得商量一二。
譬如,有關俞伯晟的心思。
俞菱心是有些糾結的:“我父親那邊,好像之中都有很多思慮。尤其如今大理寺的官司,整個京城都在議論,我卻不好與他多說什麼。”
“嶽父那邊無妨的。”荀澈一邊笑,一邊拿出了一盒新得的茶葉親手烹煮,“不用擔心太過。承恩公府的案子少說也要撕扯到三月,外間隨他們議論,其實我要的就是這樣議論。至於嶽父那邊,我這兩天就去與舅父商量,上元前後就去拜訪提親。“
”晉國公世子回京了?不是說年後才能回來嗎?“俞菱心想了想,明華月隻有兩個兄弟,庶出的那位外放多年,來往不多,嫡出的這位便是明錦城與明錦柔的父親,尚未承爵的世子明雲冀,已經在外頭遊山玩水大半年了。
荀澈笑意裡帶了幾分慨歎:”我給舅舅寫信了。他在外頭浪蕩逍遙的也差不多了,是時候回京操心點正經事。錦城跟文家的婚事隻能他來推脫,錦城將來才有更多的餘地。當然,順便請他回來給咱們的婚事保媒,也是順便。他畢竟當年與嶽父是有些交情的。“
俞菱心不由白他一眼,如今她最不相信荀澈所說的言語便是”順便“二字,他哪裡來的順便,每一個主意裡頭都含著八百個作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