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俞菱心都懶得再問什麼側妃是否鬨事,宮裡可否太平,基本上是揮退了侍女丫鬟之後,就單刀直入:“你們怎麼和好的?”
明錦柔低了頭,雙頰上的微微緋色好似霞飛霜染,揮之不去,真是很不好意思,卻也還是想說的,含糊了幾聲之後到底還是重新望向俞菱心,低低道:“就……就那天回到房裡,我本來說,大家這一晚上各睡各的,做個樣子全了體麵就好。他倒是也答應了,隻是說好歹大家相識一場,既然這樣尷尬,就不如喝酒說說話,晚些便各自睡下……”
“然後呢?”俞菱心想想那個場景便覺得好笑,蓋頭下的明錦柔一臉悲壯冷漠,明明心裡喜歡秦王那麼多年,愛的要生要死,就是幾句話傷心之後一直強行繃著。秦王大概是已經拿出了所謂“江湖兒女,英雄相見,壯懷激烈”的氣勢,才讓明錦柔願意跟他喝酒。
“然後……”明錦柔回想當時,又微微垂了眼簾,“然後我們就聊天啊,他說了宮裡的事情,我聽著也覺得挺可憐的。他還說,以前對陸家姑娘也沒有什麼心思,隻是當做皇後給他預備的正妃,禮貌上尊重人家罷了。再後來……後來我也不記得我說了什麼,反正我就哭了。”
“那殿下可曾安慰你?”俞菱心越發笑意難掩,但怕明錦柔羞惱起來不說了,便還是強自作出認真平靜的神情追問著。
明錦柔咬了咬下唇,聲音更小了:“他抱了我來著……”後頭實在就說不出來了,頓一頓,她忽然抬眼去看俞菱心,明媚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表嫂,你說我是不是太沒用了?其實轉日早上我醒了之後還打他罵他來著,可是想著要給皇上請安,後頭還要進宮做那些禮節,我又怕惹出大麻煩來,就忍著跟他去了。然後他晚上又過來跟我認錯,說以後會好好尊重我這個正妃,讓我一定在什麼地方都有風光體麵……”
“又是地位和體麵!”這次俞菱心都聽不下去了,對秦王的榆木腦袋簡直是想好好敲一敲,“你們家王爺也真是夠呆的!”
“其實還好,”明錦柔抿了抿唇,幾分幸福的笑意悄悄在雙頰綻開,“他說,不被丈夫真心愛惜珍重的女子是沒有體麵的。其他什麼儀製禮節上的尊號金裝都是空的。他會好好愛重我,才算是全了我的‘體麵’。”
俞菱心這才微微舒了一口氣,但想想又揶揄道:“可是,我也聽說,你們家王爺也承諾了要給另外那兩位作為側妃的‘體麵’。你沒問問他麼?”
明錦柔提到這時反倒大方起來,笑意明朗:“側妃妾室的體麵就是衣食無憂,不叫人欺負。想得著丈夫的尊重愛護,那就給人做正頭娘子去。既然甘心做側妃,順命奉上才是她們的本分,位分與賞賜就是她們的臉麵。旁的,我們也不欠她們什麼。”
“恩,果然是人家的人了,‘我們’說的好自然呀。”俞菱心到此終於開始放心笑話明錦柔了。
明錦柔臉上雖然紅,然而揚眉去看俞菱心,卻也沒有認輸的意思:“這也不算快了呢,想當年,慧君姐姐可是還沒嫁的時候就已經拿著二表哥的全部私房了吧?那一次次的換車……”
這回就輪到俞菱心臉上飛紅了:“咳咳,過去的事情不要提了!”
二人又說笑一番,秦王與荀澈那邊的商議說話也差不多了,兩人居然沒有打發人過來傳話,而是親自過來接各自的家眷。尤其明錦柔左腳的扭傷還沒好的完全,秦王行動之間的小心就更明顯幾分,俞菱心看得眉花眼笑,始終都在留意明錦柔的神情。
荀澈不由輕哼了一聲:“好了,那是人家的媳婦兒了,你怎麼跟嫁女兒似的這樣時刻留神。有這個心思,還是多關心關心你夫君不好嗎?”
俞菱心隨口笑道:“你也沒有受傷呀,怎麼連這樣的乾醋也吃。”
荀澈板了臉:“要不我也受個傷讓你看看?”
明錦柔與秦王走在前頭,然而習武之人的耳音實在是好一些,此刻忍不住就回頭笑道:“表哥需要幫忙嗎?想扭傷哪裡?”
“錦柔。”秦王按了按她的手,略帶了些責備的意思。
明錦柔重新轉頭望向秦王:“怎麼啦?讓人扭傷這件事,殿下不是很在行麼?”
“不要胡鬨。”秦王目光稍微有些尷尬,牽著明錦柔的手緊了緊,“那是人家夫妻之間的話。”
“那是我表哥表嫂啊。”明錦柔仍舊瞪著他,“他們疼我寵我,許我胡鬨,殿下有意見嗎?”
秦王沉了沉,忽然點頭:“恩,以後我寵你就夠了。不要跟人家鬨了,聽話。”
牙尖嘴利、永不認輸的秦王妃明錦柔忽然就,沒話說了。
而已經隔了幾步之外的荀澈夫婦簡直想直接轉身逃走,兩口子冒出的念頭都是一樣的——真正的老實人說情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