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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 ”昌德伯勉強順了順呼吸,“世子要不要到我的書房看上一看?想來今日除了這親戚添妝之外, 殿下,還有舅兄都是有彆的話說?”
秦王麵上的神色倒是十分坦然:“昌德伯多慮, 本王隻是陪王妃出來探望親戚, 並沒有什麼彆的意思。但若是昌德伯有什麼想法, 本王自然也是可以聽的。”
其實這還是昌德伯頭一次這樣正麵麵對年輕的皇長子。在此之前他對皇子們的印象都是十分模糊的,畢竟先前所有的皇子都住在宮裡, 除了年節宮宴之外, 公卿百官也很少會有機會見到皇子。
所以到現在為止,昌德伯也不過是多見過自己未來的女婿吳王兩次,而對這位生母出身十分低微、如今與養母文皇後也關係微妙的秦王殿下基本上就沒有正麵對話的機會。
現在終於說到了話, 還是這樣輕鬆的口氣親戚相稱,然而昌德伯卻倏然生出了巨大的畏懼,甚至比麵聖之時更加緊張,一時之間嘴唇竟然顫抖了兩下, 才勉強笑道:“殿下, 殿下真是……真是隨和。”
“妹夫不必緊張。”文安侯沉了沉,接口道, “今日我們過來, 都是來敘一敘親戚的情分。給令愛添妝之外,也探望府上安好。畢竟先前走動的實在不多, 可這血濃於水的關係, 總是斬不斷的。”
“哈, 哈,是。”聽著英武過人的文安侯這樣平平穩穩的場麵話,昌德伯心裡越發升起不祥的感覺,“如此……”
“姑父還是不明白麼?”荀澈淡淡地平視著額角已經開始冒出隱約汗珠的昌德伯,“貴府素來中立,縱然有些小小的搖擺心思,也是無傷大雅的。隻不過如今世易時移,令愛有了如此前程,您也有了實任在手,這前頭的路到底要怎麼走,以及親戚之間將來要如何繼續相處,您還是要有些明白的決斷。”
昌德伯不由再度環視了一下這滿廳的人,心思飛轉之間也有不解,這樣的話為何要當著這樣多女眷說出?
難道不是應該男人們到書房去說話,讓身為侯夫人的明華月、身為世子夫人的俞菱心,以及這為昭寧大長公主的戰神孫女統統去吃茶說話、回避開來嗎?
“伯爺,您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思,”荀澈忽然又笑了一聲,“所以尊夫人和令愛,才會有那樣的言行出來。您明白嗎?”
昌德伯與身邊坐著的齊玨皆是一震,這時再看著廳中幾個在場女眷的目光皆是清澈之中既有了然,又有隱約的輕蔑,再想想自家安守後宅的妻女見識,登時便有些泄氣:“世子有話,便請直說吧。”
荀澈唇邊笑意之中的諷刺越發明顯:“那就從令愛對內子的質疑開始說起好了。”
昌德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向下人擺了擺手:“都退下罷。”
下人們紛紛領命退出,將花廳的門在外掩上。當中有些眉眼通透的,不免還要站得再遠幾分,有意無意轉頭之間,看見月門之外的甬道上,忙忙碌碌走來走去還是滿臉喜氣、興高采烈議論著自家大小姐即將到來的煊赫大婚。
花廳門外侍立的這幾個下人不免互相看看,雖然並不太能明白此刻花廳裡這番“親戚之道”到底會說出什麼來,但已經有人是本能地感覺到,自家夫人與大小姐昨日裡的煩躁與發怒,怕是在這大喜之日之前要再來一回了……
十月二十,吳王大婚。
嚴格說起來,這一日的慶典比秦王當初迎娶明錦柔之時更加引人注目。
這倒不是因為在如今的時局下吳王比秦王更得到宗親與群臣的看好,而是搖擺之中的百官,其實更想知道在規製之事上,宣帝的心意到底如何。
畢竟以如今大盛的穩定局麵,外無大患、內無大憂,這萬裡錦繡江山到底如何傳承,主要還是在宣帝的心意搖擺之間。
而另一方麵,吳王府的這次大婚,除了一個姓孫的良媛因著突發高燒而不得不暫緩入府之外,其餘的朱、黎、譚、尤四位良媛都是要與吳王妃齊珮同時嫁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