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再醒來,便是轉日的中午, 俞菱心覺得身上倒是鬆快了不少, 也不再如何發熱,就是腰還有些酸。然而她剛一起身, 外頭的甘露和霜葉、白果等人就趕緊進門伺候,甚至在她開口說要去玉梨堂之前就主動提說:“夫人已經說了,請少夫人好好休息, 小郗太醫給開的藥要您先吃上十天,這十天裡少思少動少勞神, 才能調理您的宮寒血虛, 玉梨堂那邊的賬, 有二姑娘幫著夫人看,家裡的家務您就先不用操心了。”
“瀅兒去看賬?”俞菱心一怔, 她當然知道明華月和荀澈一直希望荀瀅多學習些庶務家事,沾染一點人間煙火氣, 她自己也指點了荀瀅好長時間有關持家理家的事情。但荀瀅到底是不太喜歡的, 難不成自己這所謂的血虛是個大病, 所以連荀瀅都主動幫忙分擔家務了?
但是細問幾句, 白果又連連寬慰:“少夫人多慮了, 主要是小郗太醫的這個方子是郗家的秘方, 不用則已,一用就要十天, 過程裡必須少勞神, 不然就白白喝這苦藥湯了。您就安心休息吧, 下午夫人過來看您。”
雖然白果的言語聽上去既合理又誠懇,但俞菱心總覺得好像又哪裡不對。不過她腰肢確實還在隱隱酸痛,也不時有輕微的眩暈,還是按著小郗太醫的說法,安心休息調理不提。
很快便是幾日過去,初時俞菱心還覺得休息一陣子也不錯,畢竟她先前也是有些過於勞碌掛心。但到了第六日上,俞菱心就有些稍稍的懷疑與煩躁了,一則是她的信期還是沒有來,按說這若是宮寒血虛而讓信期不暢,補氣補血之後就應該好了才是。然而算算這將近一個月了還是沒有,而且腰酸與輕微眩暈的毛病卻並沒有減弱。
再者便是這樣整日閒著,她也有些掛懷家裡家外的事情,十一月裡京城的天氣越發冷了,郴州北地大約已是滴水成冰。不知道荀澈在郴州軍裡可還安好?什麼時候才能回京?
但俞菱心每次稍微多問身邊的人幾句,白果等人便力勸她休息之外,明華月和荀瀅甚至也會過來,詢問她身體如何,叫她不要操心,好歹等吃完這十天的藥,讓小郗太醫再看看。
俞菱心也是無奈,但見明華月十分堅持,也不忍拂了婆婆的意思。於是隻好強自靜了靜,又等了幾日,才等到了小郗太醫過來複診。
而且讓她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的是,明錦柔剛好也跟小郗太醫一起到了文安侯府。過去的十天靜養,俞菱心縱然是安靜沉穩的性子,也是養的有些無聊了,見到明錦柔便立刻笑靨如花。
而明錦柔眉眼之間亦滿是笑意:“我知道表嫂想我,還是先讓太醫看看罷。”
俞菱心伸手給小郗太醫診脈的同時不由再看了一眼明錦柔,以及陪在旁邊的明華月和荀瀅,眾人臉上好像都有些隱隱的緊張。這時小郗太醫又讓她換了一隻手再診,沉吟再三之後,終於點了點頭:“恭喜少夫人,確實是喜脈。”
“謝天謝地!”明華月、明錦柔和荀瀅那邊都歡喜起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眉花眼笑,反倒是俞菱心自己聽到了小郗太醫的話還有些怔怔的,幾乎是愣了愣才問道:“您是說我——有了……”
“傻孩子!”明華月笑道,“上次小郗太醫來,就覺著是是,但月份太淺了,你又血虛,還是先補補養一養,確定了才跟你說。”言罷又連忙叫人給小郗太醫拿紅封,“真是有勞了!還請到外頭喝茶,再給我們家孩子開調理保胎的方子罷。”
小郗太醫應聲起身,直接跟著明華月到外間去開方子,明錦柔和荀瀅就過來挽俞菱心:“恭喜嫂子!”
俞菱心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仍舊纖細的腰身,心裡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好像有無儘的歡喜,然而也有無儘的感傷,笑著應了一聲,眼淚卻也掉下來。
明錦柔趕緊拿帕子給俞菱心抹了:“二表嫂彆哭呀,這是好事,大好事,二表哥肯定高興得跳腳呢!”
俞菱心點點頭,自己也抹了抹:“是,慎之會高興的。”她抿了抿唇,又轉頭望向荀瀅:“瀅兒,你說實話,是不是我胎像不好,所以你們前幾天才瞞著我?”
荀瀅一如既往的目光澄澈,搖了搖頭:“沒有不好。小郗太醫上次就是說月份太淺了,他隻有七成把握,怕萬一回頭有什麼變化,叫你白高興就更勞神。他確實說嫂子你心思太重,睡眠不安,多勞多思,多驚多憂,身子其實還好,就是心血耗得太凶,所以得養著。”
“我看小郗太醫說的有道理。”明錦柔接道,“二表嫂你太緊張了,詩會裡一眼沒看見瀅兒,就跟魂飛魄散似的。雖然二表哥去郴州了,家裡還有我,我爹我哥,還有我們家那個呆頭鵝,你怕什麼啊二表嫂!以後高高興興的,好不好?”
俞菱心不由失笑,伸手去點她的額頭:“怎麼就這樣口無遮攔的,背後這樣排揎你們家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