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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之事, 曆來都是京中公卿之家的忌諱。不僅僅是為了人命和財物的安全,更重要的是被看做大大的不吉。
上一次在荀澈與俞菱心大婚之前,文安侯府的慈德堂就起了火, 當時的火勢雖然不大, 帶出的影響卻是不小,一方麵是荀老太太與荀家二房就被直接送到了翠峰山莊“靜養”,另一方麵荀瀅則借機報了個受驚心悸雲雲,避開了選秀。
所以在當時事後,麵對著荀家給出的下人懷怨、防火報複雲雲的說法,外人裡頭心思靈活的,還是更多覺得跟荀家內部的風波有關, 畢竟長房二房不和已久,而荀灩又在半年前不明不白的暴斃, 誰知道內裡究竟是個什麼情形。隻有實在心眼兒不大靈透的,才會單純地覺得是個不吉利的意外。
但是這一次翠峰山莊再次起火, 卻肯定不是長房與二房鬥爭的手段,至少不是長房的。如今文安侯荀南衡與世子荀澈都不在京中,侯府中的女眷自然是一動不如一靜。尤其是自從十月底熱鬨的梅林詩會之後, 文安侯府好像也漸漸減少了些親戚走動之類的活動,連玲瓏文社的聚會也都辦的極其簡單。
所以這次的事情,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是荀老太太確實倒黴,一年之內居然兩次失火。說不定是真的是有什麼不吉利的事情, 不乾淨的東西雲雲。
對此, 明華月和俞菱心這些知情人當然是不信的。上次在侯府中慈德堂失火, 最後罪責都被推給了荀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鬆香,而鬆香正是當時荀老太太想要算計敗壞俞菱心名節之事的幫手。荀澈不能真的殺了老太太,但還是料理了鬆香。
現在翠峰山莊的走水,居然也有那麼一點相似的影子。因為荀老太太自己身邊的人都沒事,但是文安侯親自挑選的管事卻受了重傷。俞菱心聞信就立刻明白了,不管外頭人覺得這是劫還是煞,這實際上就是二房的手段,要趁著荀南衡和荀澈父子不在京中的時候重新搬回侯府。
而這個手段也真是很有效,當初說是走水讓老太太受驚,加上慈德堂房舍損壞,所以不得不搬出去,那現在翠峰山莊也走水,總不能拒絕二房搬回來,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隻不過等到真的全都搬回來,又要生出什麼事,大約也能想得出。
念及此處,俞菱心幾乎是下意識地撫了撫自己的小腹,而明華月也剛好向她望過來:“孩子你隻管在家裡安心休息,我去翠峰山莊看看情形。你隻管放心,即便是老太太和二房一家子搬回來,也斷然沒有人能到咱們長房來找事!”
明華月本就行事果斷利落,此刻想到俞菱心肚子裡還沒出世、甚至是因為月份太淺還不曾知會親友的孩子,眼睛裡簡直已經有了殺伐之氣,幾乎是要派兵守衛晴雨軒的架勢。
俞菱心想了想,還是站了起來:“母親,我跟您一起去翠峰山莊吧。前日裡小郗太醫也說了,其實我身體並不是太弱,主要是心思過重了,其實適當走動活動都是好的。再者翠峰山莊出了這麼大的事,我若不去,難免叫人說嘴。我自己的名聲倒是沒什麼,怕又扯到慎之身上,郴州的事情如今好像也不是很順利,不能再落人口實了。”
明華月看著俞菱心端麗的麵孔上微微含笑,目光清澈而堅定,不由也歎了口氣:“那也行罷,不過你多帶幾個人在身邊,行動小心。”
俞菱心微笑應了,隨即叫人安排了車馬,便與明華月一同出發。
一路上婆媳兩人隨口說了說家常話,既沒有特意提起荀老太太和二房回到侯府之後可能的麻煩,也沒有討論朝廷上如今對於郴州兵變的爭議和對荀澈的非議,反而更多說了說荀瀅小書呆子近日幫忙理賬持家的趣事,以及現在明錦柔與秦王異乎尋常的恩愛是怎麼讓明雲冀甚至明錦城都心生不滿,老丈人和大舅子一起在吃女婿的醋,抱怨明錦柔如今眼裡隻有自家呆頭鵝雲雲。
這也算是俞菱心與明華月婆媳之間的一種默契——對於那些還沒來到的難處,或者各樣潛在的威脅,心裡明白就行可以了,不必擔憂也不必懼怕,隻要直麵迎接就行了。
有道是為母則強,明華月甚至感覺到,此刻身懷有孕的俞菱心反而比先前不曾懷孕的時候更多了幾分剛硬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