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俞菱心聽到這句終於回神,蹙眉吩咐了一聲,“寇太太大約是病了,不知是瘋魔了還是魘鎮了,請太醫過來看看,再安排客房住下,好好調理。”
言罷就直接起身了,招手叫甘露服侍自己要回房。
齊氏開始聽到俞菱心叫白果,還以為說的是蒹葭,剛順著住口,以為她真的是被自己說服了,要轉頭去罵丫鬟,然而下一刻聽到俞菱心這幾句吩咐,居然一時間就懵了:“病了?什麼?什麼住下?”
身邊的石嬤嬤反應倒是快一點,整個人就是一激靈,然而這個變化也是全然沒料到的,竟然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或應對,而同時間,白果與蒹葭卻像是早就預備好了一樣,擺手叫人,登時就從外頭進來了四個看著就身強體壯,好像女兵將一樣的“姑娘”,個個腰背筆直,目光銳利,雙手如鐵,進門就直接將齊氏和石嬤嬤架起來往外走。
蒹葭這時候倒是露出侯府大丫鬟的客氣笑容了:“寇太太您剛回京,想來是舟車勞累,實在病了,要不然也不能在我們文安侯府裡這樣高聲撒潑,吵鬨耍賴。我們少夫人早給您預備下客房了,您先過去歇歇,太醫很快就到。來,大雁姑娘,伺候寇太太過去的時候還是彆讓寇太太喊叫了,以免咬了舌頭,傷身體。”
四個女兵之中最高的一個立時欠身:“是。”
隨即回手一捏,齊氏登時下頜脫臼,隻能哼哼了,一肚子震撼憤慨怒發衝冠都被直接強行截住,而她腳下的腳步就更是完全由不得自己,兩個女兵一架,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就給強行帶了出去。
石嬤嬤縱使自詡看儘了宅門內鬥妻妾爭鋒甚至外頭改朝換代、鄰居抄家奪爵等等的變故,也是從來沒見過有人直接這樣料理親娘的,一下子嚇得腿都軟了:“那什麼,少夫……”
一個夫人的人字沒出口,如法炮製也下頜脫臼帶了出去。
將這兩位“安頓”了之後,蒹葭便回到晴雨軒正房稟報了,而此時剛好荀澈也回來了,丫鬟們便自覺退下,按著兩位素來的習慣,隻留他們夫妻二人在房中。
“慧君,你沒事吧?”荀澈見妻子給自己拿常服更換之時麵色全然如常,反倒更加擔心,伸手去與她相握,“關於你娘……”
俞菱心微微垂了眼簾,任由他握了片刻,才重新與他對視:“我沒事,或者我該感謝昌德伯府,以前你說要壓著寇顯一輩子不回京,我心裡總還是有點說不出來的彆扭,好像是我主動阻礙了母親原本還能回到京中生活的機會,多少是虧欠她的。但是現在她自己回來了,而且是跟昌德伯府勾結著回來了,那我也沒什麼歉疚了。隻是,我有點擔心小蘿卜……”
荀澈輕輕頷首,又緊了緊她的手:“你也不必想太多,你娘大約並不知道昌德伯府對她到底有什麼念頭,大約隻是以為是通過她想要說和兩家親近之類。至於小玉蘿,其實反而可能不在齊家人計算之中,畢竟旁人看來,你們的親近也不過是一時麵上情的,脅迫的分量怎麼能比上親娘。”
俞菱心也默然點了點頭,齊氏前世今生悲劇最大的兩個源頭,一個是脾氣的暴烈與剛愎,一個就是蠢。齊氏以為自己的女兒高嫁了,所以自己的娘家也要過來巴結,好恢複幾家的關係什麼的,天真程度堪比荀淙和荀瀅。
但是荀淙和荀瀅才幾歲,齊氏活到現在,都沒有看明白,昌德伯府是表麵上打著求情說和的牌捏她到手裡,等到關鍵的時刻,那就是要拿齊氏的性命說話,脅迫俞菱心進而影響荀澈,不管是要求荀家改變政治上的立場,或者是要求在玉山傾頹之時,至少出手去撈回齊家以及齊珮。就算未必能全然如願,也定然會對俞菱心以及荀澈造成巨大的擾亂甚至打擊。
而萬一齊氏真的能以母女之情說動了俞菱心,有機會對安哥兒做些什麼,那就更是意外之喜,或者就是翻盤之機了!
“慧君?”荀澈見她又沉默了好一刻,甚至手都有些微微發涼,又和聲叫了她一聲,“你這是想到了什麼?”
俞菱心一下子撲到了荀澈懷裡,緊咬的牙關又過了幾息才終於重新放鬆:“我剛才忽然想到,若我還是前世的我,那樣被我娘輕鬆捏住,而我娘要是再讓人挑唆著、對安哥兒有什麼心思……”
荀澈明白了,雖然明知道這並不會發生,然而瞬間居然也背後生寒,幾乎是本能地就緊緊摟住了妻子一刻,隨後才去親她的頭發:“不會的。安哥兒和你,還有瀅兒,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的,不要擔心。你今日的安排做的很好,先審了石婆子,還有也向寇太太問明白。倘若齊家真有過對安哥兒的念頭,我就提前上門去說個明白,他們真的是嫌命長。”
“慎之,”俞菱心抬頭與他對視,清澈的眸子裡滿是堅定,“齊家這一次,我要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