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人間這才反應過來,他一路從七樓跑到地下一層的太平間,喊的全是“顧黎野”。
他一直以為自己喊的是陳黎野。
謝將軍撇了撇嘴。沒覺得尷尬,隻覺得唏噓。原來他在這種生死關頭,還是會習慣性地叫他兩千年前的名字。
謝人間從洞裡爬了出來,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說:“彆抓著那種屁事不放。”
謝人間渾身都是血汙和塵土。陳黎野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那個他拿鐵樹開出來的洞,問了句廢話:“你就……這麼爬進來的?”
“不然呢。”謝人間說,“門是真的撞不開,我沒辦法,隻能打洞了。”
“一般人可沒辦法打洞。”陳黎野說,“虧你想得出來,也虧你乾得出來。”
“彆說廢話了。”
謝人間拍乾淨了身上的土,就朝陳黎野走了過去,然後在他跟前蹲了下去,把手在身上蹭了兩下,覺得還是不乾淨,於是又在空中拍了拍甩了甩,覺得乾淨多了之後,才對陳黎野說:“手給我看看。”
陳黎野聽了這話,鬆開了手,然後乖乖地把受傷的手交了出去。他那手受傷太嚴重,一沒了另一隻手握著就顫個不停。謝人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眉頭深深皺起,臉色黑的簡直能滴出墨來。
陳黎野這手手骨變形,上頭被抓了五道觸目驚心的口子,口子極深,傷口邊緣發紫發青,皮肉都快翻出來了,光是看著都覺得疼。
謝人間皺著眉沉默了很久,問道:“怎麼搞的。”
“……那個娃娃。”陳黎野說,“我一回過神,你就沒了,是那個娃娃抓著我,我就想甩開,結果越甩它就抓的越緊,然後就……這樣了。”
“……”
謝人間垂了垂眸,抿了抿嘴,半晌沒說話。他眼裡後悔與不甘相交織,最後絞成了一股名為自責的情緒,在眼底閃爍。
兩個人之間就這麼安靜了下來,不知過了多久,陳黎野聽到謝人間歎了一口氣,然後,就聽他聲音極低地對陳黎野道:“對不起。”
陳黎野:“……你道什麼歉啊。”
“我沒想到會有這種陷阱。”謝人間說,“應該讓你先出去好了。”
這話說出來謝
人間又覺得不太對,畢竟那小女鬼也不是個好糊弄的玩意兒。
但他心痛得很,握著陳黎野手腕的那隻手不停地摩挲著他手腕的內側,像是有點不安,也像是焦躁懊惱。他氣自己的遲來,更後悔不該讓外頭那小屁孩那麼輕易死掉,搞得他現在一腔怒火沒處撒,隻能憋屈地壓在心裡。
陳黎野察覺出了他內心的複雜糾結與內疚難過,趕忙寬慰道:“沒事,你彆想太多……我這不是還活著嗎,這手也沒廢,骨折而已。”
“……”
……而已。
謝人間低頭看了看他變形得十分扭曲的一隻手,又抬頭看了看他。陳黎野還是很平靜,沒什麼表情,甚至還眨了眨眼。
謝人間忍不住說:“……你倒還真看得開。”
陳黎野:“……”
“總之,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謝人間摩挲著他的手腕,垂眸道,“不過還好,地獄裡受的傷出去都會減輕一定程度,照你這個傷,出去應該就是骨折,去醫院前提前想個理由。”
那鐵定不能是“被一個娃娃抓了”這種這麼挑釁醫生智商的版本。
謝人間又說:“你這傷挺嚴重的,彆再落上灰。我身上挺臟的,你自己托著點。”
說完,他就小心翼翼地鬆開了手。陳黎野自己又握住了自己那隻受傷的手,抬頭又問道:“對了,林露露呢?不是你牽著出去了嗎?”
謝人間鬆開他的手之後就站了起來,聽到這個問題後,他麵無表情地答道:“死了。”
“……”
陳黎野看他一臉平靜,沉默片刻,道:“你殺了?”
“不然呢。”謝人間說,“她會自殺啊?”
“……”
這倒也是。
但謝人間不是那種一時怒火上頭就衝動殺人的傻逼,陳黎野深知這點,便問他道:“她怎麼了?”
“說了不該說的。”謝人間道,“屍體就在門那頭,我本來還想把你救下來之後問你怎麼辦的,誰讓她嘴欠,沒辦法,就送她上天了。”
陳黎野有點好奇了。謝人間當守夜人那麼多年,肯定不是會被三兩句挑釁或者嘲諷激起殺意的傻子。
這小姑娘說的話肯定是真的威脅到他了。
那到底是什麼話?
陳黎野問:“她跟你說什
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