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能像彆家孩子一樣有叛逆期,他不能任性,不能叛逆,什麼都不能。
久而久之,顧黎野就明白了。他什麼都不配,因為他是罪臣的孩子,因為他姓顧。
所以在喜歡謝人間這件事上,他也打心眼裡認定自己不配。他不像彆人家的孩子,喜歡誰有父母撐腰,想要誰父母能去幫著說親,他根本沒有這個權利。
而且他也明白,他比誰都明白,謝人間這個存在究竟有多耀眼。
他是塞北的光,是塞北這片雪地的盛夏,他是駐紮在家國邊境的神。
而顧黎野隻是罪臣之子。他不可能永遠留在塞北,畢竟新皇永遠不可能放心他,他遲早要回到那個冷清如牢的顧府裡去做回他的罪臣之子的,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必須在新皇的可視範圍內。但謝人間不必,他的前途是一片光,他們兩個這般一個天下一個地底的身份,顧黎野就算瘋了也不可能去妄想得到他。
……本來該是這樣的。
但是顧黎野這幾天發現,謝人間好像喜歡他。
雖然他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不可能,但各種細節和謝人間自己的言行舉止都在告訴他:是的,沒錯
,這個人他喜歡你,絕對喜歡,百分百喜歡。
你見過他對誰這麼好聲好氣說過話?
你見過他給過誰衣服和手巾?
你見過他這麼彆扭地關心過誰?
他明明除了打仗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關心啊,但他卻關心你啊!
顧黎野還是生平頭一次為這麼件事情苦惱。
他本來做好了把這份感情深埋心底直到他死的準備——是的,他本來是準備把“堂堂罪臣之子居然喜歡謝大侯爺”這件荒唐事直接帶進自己的墳墓裡去的。
但是現在更荒唐的事情出現了,名門望族的將門世家的獨苗,邊境軍統領謝大侯爺喜歡罪臣之子顧黎野。
要怎麼辦。
顧黎野本來就沒妄想過謝人間的。他自己心裡清楚得很,哪怕以後他擺脫了罪臣之子的頭銜,能堂堂正正的站在朝野裡,他也不可能夠得上謝人間——那可是如今聖上都要仰仗的年少將軍。
但要命的是,他發現自己現在有些想要妄想了。
當他發現謝人間或許想要跳向他的時候,顧黎野發現自己完全做不到朝他冷眼相對,叫他不要下來,去走自己的陽關大道。
顧黎野難得的深皺起了眉,放下了一直摸著耳垂的手。
他就是這麼自私的一個人。他不是神人,他自私,他想要被愛,哪怕說不定會把謝人間拽落神壇,讓他滾的一身泥濘,他也想要被他愛一次,無論時間長短。
……惡心死了。
顧黎野最後這樣評價自己。
他轉過頭,看向房間內搖曳的燭火,沉默了很久。
次日。
晌午過後不久,一輛馬車冒著風雪闖進了邊境軍營裡。
沒人攔這輛馬車。
陳黎野怎麼看這輛馬車怎麼覺得眼熟,可他又不記得在哪見過。
馬車停在了軍營裡。片刻之後,兩個下人從馬車上下來了,然後畢恭畢敬地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緊接著一個把自己裹成了個粽子的人慢慢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然後四處環視一番後,衝著帥營走了過來。等這個人走進來後,他身邊的下人就跟了上來,替他把身上厚重的衣服卸下去幾件之後,陳黎野才知道他為什麼覺得這輛馬車眼熟了。
這個人就是之前跑到塞北來傳聖旨陰陽怪氣地仗勢欺
人要陳黎野回去,結果被謝人間指著鼻子一頓罵的那個太監。
謝人間一見是他,眯了眯眼,脾氣有點要炸:“來乾什麼的?”
這太監是個看人辦事的狗太監。顧黎野麵前他敢欺負人家沒權沒勢,一到了謝人間跟前,立刻就跟個狗腿似的,賠著笑拱著手說:“見過侯爺!侯爺,那個……聖上有言,說讓我來視察一下,看一看您這有沒有少什麼東西,回去好報告一下,省的軍機處少給您東西……”
顧黎野明白了。
敢情他就算人在塞北,位處京城的新皇也不準備放過他。如今的聖上簡直跟他死了的爹一個樣,生怕顧黎野自己悄悄謀劃造反,借著搜邊境軍軍營的名頭來搜搜他的地方,就是要看看他有沒有包藏禍心。
顧黎野笑了一聲,笑得有點自嘲。
這太監會找理由,謝人間也沒理由拒絕。
不過沒關係,他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愛查就查。
顧黎野想的很開,然後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他本以為謝人間肯定會答應下來,但沒想到,茶倒了一半,就聽謝人間聲音極其低沉地來了句:“滾。”
“……”
顧黎野愣了,抬頭看向謝人間。
謝人間臉色十分陰沉。他放下手裡的毛筆,指向帥營的門簾,對臉色錯愕的太監說:“門在那。哪來的,給我滾回哪兒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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