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她的舍友。”
這女孩一邊說著,一邊不安地揪著自己的書包帶,抿了抿嘴。
陳黎野沒有再開口說話。他知道這些NPC觸發了線索之後就會有自己固定的台詞,在她把話全部說完之前,陳黎野就還沒必要開口。
這姑娘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果然又接著說道:“我知道……依依,日子過得很不好。”
“我也不知道她會死掉……我也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越說聲音就越是哽咽,到最後終於是撐不住了,抽抽噎噎地哭泣了起來。
看來這NPC是把話說完了。
於是,陳黎野就問道:“那你都知道些什麼?關於鹿依依。”
聽了這話,NPC哽咽哭泣的聲音頓時一哽,吸了口氣,紅著眼睛抬起頭來,說:“……很多……”
“……很多?”
她點了點頭,說:“依依……依依每次回宿舍,都會跟我哭。她……她智商有問題,沒什麼心機,基本上都會和我說……她說,劉青青她們家家裡很厲害,她很害怕。還說她想回家,但是劉青青不放過她……那次就是,那次依依想轉學,可是劉青青家裡給學校施壓,搞得學校不敢讓依依轉學……依依那天哭的很厲害……她說劉青青像個惡魔。”
“還有……有時候上自習,劉青青她們就會把飲料裡的茶包揀出來往她頭上扔……也會當著全班的麵對她動手,但是她家裡後台太大,大家都不敢去幫依依……我也不敢,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也是……”
那天晚上?
陳黎野一聽這四個字立刻一驚,趕緊追問道:“那天晚上是鹿依依死的那天?你也在場嗎?”
NPC會不會對他的話做出反應全看他話裡有沒有能觸發NPC的線索的關鍵詞。這次陳黎野似乎沒成功說出關鍵詞,NPC對他的話沒做出任何反應,接著哭哭啼啼自顧自地往下說:“所以……所以依依才變成了這個樣子……說不定,大家都有錯……”
“我對不起依依……”
她越說淚水就越是往下流,聲音也越來越抖。
“我想讓依依安息……她真的,對我很好……”
她終於是說不下去了,於是推
開了陳黎野,一邊哭著一邊跑下了樓。
陳黎野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姑娘推一下也無傷大雅。可謝人間就是橫豎都不放心他,生怕他跌了碰了,趕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陳黎野轉頭看向樓下,那小姑娘已經噔噔噔地跑下去不見蹤影了。
“看來她好像知道。”謝人間道,“應該要從她身上入手的。”
“……”
陳黎野半晌沒說話。
他不說話,謝人間就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就見他望著樓梯口出神。
謝人間就問道:“怎麼了?”
“沒。”陳黎野道,“我就是在想,她那天既然在那裡,那為什麼沒有救鹿依依?”
“很正常。”謝人間不以為意,道,“她說她知道鹿依依很多事,但是最後不是也隻說了那個班裡肯定都知道的事情嗎。那三個人家庭背景大,再看她們囂張成那樣,這種事肯定誰都知道的。鹿依依鬨著要轉學卻轉不了,這事肯定也都知道。”
“……”陳黎野隱隱約約明白他的意思了,於是抬起頭來,看向他,道:“你的意思是……”
“她一定說謊了。”謝人間說,“人總是偏向於美化自己的。在地獄這個地方,很少有好人。她那自責或許根本不是自責,而是害怕。”
“……”
陳黎野沒有說話。
這種可能性確實很大。如果她真的和鹿依依關係很好,那劉青青肯定也不會放過她的,但事實上,她卻並不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
她可能隻是旁觀者之一。
天色慢慢黑了下來。守夜人馬上要來了,調查隻能先告一段落,兩個人開始四處尋找藏身的地點。
他們走出了教學樓,四處走了一圈。外麵雖然地方寬敞方便跑路,但掩體太少,很容易被發現。這學校裡建築物多,沒必要冒著可能會死的風險來和守夜人玩走位。
其他的參與者很明顯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紛紛藏身進了教學樓以及後麵的宿舍樓,浴場和食堂裡也進去了不少人,基本上沒有人選擇停留在外麵。
“你要怎麼辦。”謝人間道,“去宿舍樓嗎?”
“不,回教學樓吧。”陳黎野說,“晚上也有可能有線索出現對吧?”
“是有可能。但是晚上她不會回宿舍
嗎?”
線索肯定是圍繞在鹿依依身邊的。就算是晚上,要想蹲到線索的話也肯定要守在鹿依依身邊才行。
陳黎野聞言,沉默了片刻後,有些猶猶豫豫地道:“我……感覺不會。”
陳黎野的直覺是這麼告訴他的。
但他這話說得卻有點猶豫——因為他其實也說不準。
照理來說,鹿依依確實會很有可能回宿舍,因為她活著的時候往往都是這個習慣的——白天上學,晚上回宿舍。就算如今她變成了鬼,但也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死亡,那麼應該還保持著生前的作息才對。因此,如果想在晚上把線索等出來的話,最有可能的應該是宿舍樓那邊才對。
理應是這樣的,但是陳黎野的直覺卻給他指了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的直覺並不是那種準到炸裂的神級程度,陳黎野雖然大部分時候都會聽從自己的直覺,但是這次他的直覺卻讓他和理性分析的事實背道而馳,他有點猶豫了。
“是嗎。”
正當陳黎野有些舉棋不定的時候,謝人間就突然開口道,“那就回去。”
謝人間說完這話就往回走了。
陳黎野愣住了。他愣在站在原地,看著往前走去的謝人間。他看著他毫不猶豫就轉頭,看著他毫不猶豫地就相信自己,一時間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有點發酸,也有點高興。
他總有一些時候覺得他們還一如從前從未改變,也有一些時候很清醒地意識到他們之間早已物是人非事事休。
陳黎野站在原地看了他片刻後,抿了抿嘴,輕輕歎了一聲,跟了上去。
他們兩個一路往上走去。
陳黎野上到三樓時,又往那間教室走了過去,扒著後門的門窗往裡看了一眼。
天已經黑下來大半了,教室裡麵更加陰暗,都有些看不清那些桌椅了。但窗戶那邊是有一個人影的。那人正開著窗戶,麵朝著外麵坐在窗戶邊上吹風,外麵的風把這人的頭發都吹的飄飄。
陳黎野眯了眯眼。外麵的天色黑的不行,他根本看不清裡麵那個是什麼,但這個點還留在這裡的,應該是鹿依依沒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