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黎野嚇得閉了眼,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那鐵樹卻沒有像想象中一樣刺穿他的腦袋,隻刺破了他表麵的皮膚,紮出了一滴血珠來。
可在那一瞬間,陳黎野卻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炸開了一樣痛。
他感覺自己被猛地往後一拉。
一瞬間天旋地轉,陳黎野眼前一黑,隨後就失去了意識。
但意識很快就回來了。在那一瞬間的一黑過後,他又感到了刺眼的明亮襲來。
陳黎野努力在這片刺眼的光亮中睜開了眼。
他眼前是傍晚的京城,城關門前。
陳黎野一愣。
圍在城關附近的民眾們唧唧喳喳的,都交頭接耳地說著話,隻不過聲音都壓得很低,他聽不清在說些什麼,偶爾有一兩人稍稍提高聲音,他才聽到了一些諸如“聖上”“顧家”“鳳大人”的字眼——看來,這應該是他辭世沒多久的時候。
有人又微微提高聲音說了句“勿談國事”,四周的民眾的聲音就又低了些。
陳黎野還是有些發愣。
搞什麼?
不是鐵樹剛要殺他嗎……?
而且……從這些民眾說的話來看,這時候他已經死了,所以這絕對不是他的記憶——而且他已經把所有的事都想起來了,他的記憶裡可沒有這樣的場景。
這到底是誰的記憶,已經一目了然了。
謝未弦。
可……謝未弦此時並不在這裡。再準確的說,這可能也不是他的記憶。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鐵樹在搞鬼?
……怎麼可能?
鐵樹不是謝未弦的能力嗎?
它不隻是一個能力而已嗎??
陳黎野有些反應不過來。就在此時,守在城關另一頭的守衛突然喊了一聲:“境安侯回京——”
“開城門——”
陳黎野:“……”
境安侯。
他對鐵樹的疑惑一下子全被境安侯的到來掃乾淨了,一時竟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來麵對——哪怕這位境安侯現在並不能看到他。
城關這頭的守衛把手裡的長.槍一抖,立了個正,長.槍又一敲地,也喊道:“開城門——”
城門大開。
四周的民眾聽此,也紛紛跑到了路邊,為境安侯騰開路。
城門開了。騎著馬站在城門後頭的是境安侯謝未弦,還有他麾下得力的四五個乾將,其中挨他最近的,就是顧黎明。
這一行人風塵仆仆的回來,臉上都被疲憊壓垮了。
守著城門的守衛給這幾人行了個禮。
雖然臉上疲憊,但謝未弦此刻還是個意氣風發的將軍,他穿著一身黑袍,身後的披風被風吹的微動,肩上的玄甲還泛著銀光。比起現在身影更消瘦眼神更死寂的謝未弦來,此刻滿臉疲憊的他反倒更顯得英氣。
陳黎野看到他的那一瞬,心裡有些五味雜陳,還有點想讓他彆再往前走了。
回去吧。
他想。
我都死了。
但他想什麼是沒有意義的,過去的事情已經發生,總要接著走下去。
謝未弦打了個哈欠,夾了一下馬肚子,接著騎著馬往前走。
顧黎明跟在他後麵,見他往前走了,也跟著騎馬追了上去,說:“統領,去我家看看我哥嗎?”
“嗯。”謝未弦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又說,“我今天去你們家過夜得了,懶得回我自己家。”
“那也行!”顧黎明笑著說,“但您可彆忘了去看眼謝老侯爺啊。”
謝未弦橫了他一眼:“我用得著你說?”
顧黎明嘿嘿樂了兩聲。
謝未弦冷哼一聲。然後才發現四周的民眾正小聲地交著頭接著耳,有的膽子大的還指了他們兩個幾下。
謝未弦覺得有點不對勁,勒了一下馬,速度慢了下來。
他一下子慢了下來,顧黎明沒反應過來,又往前走出去了一丟,然後才勒了一下馬停了一下,說:“怎麼了?”
“……”謝未弦偏頭看了一眼兩側的民眾,道,“我怎麼覺得哪兒不對?”
“……?”顧黎明眨了眨眼,“哪兒不對?”
謝未弦沒說話。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聲音從前頭插了進來。
“勞駕幾位大老遠趕回來了。”
謝未弦轉頭看向前方。
在他麵前的是鳳恍。
這位大爺直接把自家馬車橫在路中央,一副土匪截路的架勢,然後撩開個簾,笑眯眯地在轎子裡對謝未弦說:“那麼,就麻煩你們跟我去一趟朝廷吧?”
“這都什麼時候了,這時候去朝廷?”顧黎明抬了抬頭,看了眼西沉的夕陽,說,“這也太著急了吧?我看大家今天就先各回各家,也讓我們歇會兒……”
“那使不得呀。”鳳恍笑說,“陛下和朝中百官都等著二位呢。二位的臉麵可沒大到能指使百官和陛下吧?”
謝未弦:“……”
顧黎明:“……”
鳳恍還是笑,接著說:“對了,顧公子也在朝上。一會兒下了朝,你們一起回去豈不更好?陛下今日可是有要緊事的,要不然也不能讓你們趕緊回來呀。”
謝未弦察覺出了他話裡的不對勁,眯了眯眼:“顧黎野在朝上?”
鳳恍:“是啊,怎麼了嗎?”
“沒事兒把他喊到朝上做什麼?”謝未弦道,“陛下不是一直喜歡關著他嗎。”
“誰知道呢。”
“他出事兒了?”
“那得您自己過去看看了。”鳳恍對他咧開嘴角一樂,說,“那麼,廢話就不多說了,我們走吧?謝將軍?”
說罷,他就放下了簾子,又對馬夫說了句:“去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