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梔腦子裡浮現出一個有點兒荒唐的念頭。
她站在原地,就這麼遙遙看著沈尋,突然很想衝上去問問他,他究竟有沒有救過自己。
可周圍人太多,林梔走回去兩步,又被來往的行人堵住。
沈南灼跟著她轉回來,低聲問:“怎麼了?”
林梔死死盯著沈尋的方向,不說話。
沈南灼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幽幽夜色裡,毫不意外地,看到乾兒子……
白花花的裸背。
沈南灼:“……”
他一瞬有些失語,默了默,心頭浮起微妙的不爽感。
尤其下一刻,林梔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個方向,意味不明地說:“沈尋這長得,未免也太乾淨了。”
沈南灼:“……?”
不爽的感覺更強烈了呢。
他誤會了小姑娘的意思,不明白這種瘦白的皮膚哪裡好看:“乾淨?”
“嗯。”明明在欣賞裸男,可林梔的語氣平靜得像是在點評一道菜,“又白又漂亮,你說是不是?”
“……”
漂亮個屁。
沈南灼短暫地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他停頓一下,破天荒地感到一絲絲不自信,默不作聲地伸出手掌,試探性地懸浮到她頸邊,發現……
等等,色差還真他媽的很明顯啊:)
尷尬的是,沈尋和林梔的膚色,好像是同一個色號?
心裡的小人不高興,連帶著沈南灼也冒出危險氣息:“他都已經把衣服穿起來了,就彆盯著他看了。”
遊人實在太多,林梔隻好放棄。聽見他這句,又笑起來:“我不是想看他脫衣服,如果想看,早就看了。”
這話信息量太大,沈南灼愣了一下。
不等他完全反應過來,又見林梔毫無所覺地、笑著道:“不管怎麼說,我也做了他好幾年未婚妻,要是想看什麼,早該看過了。”
沈南灼感覺自己腦子裡有根什麼神經,“啪”地一聲繃斷了。
是,不管現在鬨得多不愉快,他們好歹做了那麼多年未婚夫妻,又都是成年人,怎麼都算名正言順。
發生點什麼大人的事,可太他媽的正常了。
可沈南灼現在就是煩躁,想衝回去剁碎他那個逆子。
林梔後知後覺,完全沒感受到身邊逐漸變低的氣壓。
她跟他並肩朝外走,還在嘚啵嘚啵地後悔:“早知道會鬨成今天這樣,我就應該趁著沒解除婚約時,多看幾眼。”
也不至於這麼久了,都沒發現這家夥的貓膩。
訂婚的那幾年裡,她和沈尋幾乎一直異國,她大學假期多,時不時飛回國內與閆女士小聚,心情好了就也會順路去看看沈尋。
哪怕她一直都熱衷學術、沒什麼戀愛心思,性格也不是沈尋最喜歡的那種類型,可她長得好看。所以沈尋也曾不止一次地暗示她,可不可以先來做一點大人的事。
——當然無一例外,全都被她拒絕了。
想想也很不可思議,她訂婚五年,在今晚之前,她竟然連未婚夫的鎖骨都沒看過。
林梔忍不住:“嘖嘖嘖。”
她看起來好像非常懊惱。
沈南灼就想不通了,皮膚白又能怎麼樣?沈尋在家裡時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十個一組的俯臥撐都堅持不下來,除了膚白年輕,還有哪裡值得她這麼懊惱?
兩個人各懷心思,艱難地穿過人潮,走到出口處。
林梔這才終於注意到,沈南灼自從撞見沈尋之後,就沒再怎麼開口說過話。
他一旦壓低氣壓,整個人的氣場就變得很有壓迫感。
林梔突然感到忐忑:“沈叔叔,你不開心嗎?”
沈叔叔不假思索:“沒有。”
嗓音依舊低沉,可這句話聲音平直,不見半點起伏波動。
他唇角繃著,眼裡毫無情緒,臉上也麵無表情。
怎麼看,都是不高興的樣子。
林梔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對不起,是不是我太吵了……?”
她有些無措:“我以前很少說這麼多廢話的,但今晚可能是,是……你,比較和藹,所以讓人想要傾訴?”
和藹。
沈南灼在心裡冷笑,他今年有五十歲嗎,就配這種形容詞了?
夜風冷冷清清,江邊遊人依舊如織,疾風吹散燈影。
林梔腳步微頓,冷白的月光下,聽見他輕描淡寫地說:“我一點都不和藹。”
也隻有你這麼覺得而已。
***
同冷酷無情的沈叔叔告彆,林梔第一件事是聯係徐淨植。
這個家夥消失得無影無蹤,在這麼大的廣場上找人簡直是大海撈針,她不打算再擠進去。
可打了幾個都沒人接。
林梔沒辦法,隻好給她留言:
【我先回家了,你看到消息立刻給我回電話報平安,超過十二點還不回的話,我就替你報警。】
徐淨植的電話在午夜十二點,準時撥打回來。
林梔到家時還很早,她慢悠悠地洗澡、換衣服、做完了睡前護膚,正打算找部看,就接到小閨蜜的報告。
她那頭很吵,連帶著她也氣喘籲籲的:“我還活著,太不好意思了梔梔,我真沒想到今晚這麼多人——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叫你過來了。”
林梔手指微頓,笑笑:“沒事。”
她今晚也不算白跑。
至少,發現了沈尋的秘密嘛。
“我跟你說,幸好,幸好你走得早。”徐淨植艱難地平複呼吸,“今天江堤廣場發生踩踏事故了你知道嗎,臥槽太慘了,還好我沒靠太近。”
林梔被嚇一跳:“什麼時候的事?”
“就你走之後不久,有人鬨事堵路,廣場上人太多,疏散了好久。”徐淨植說,“好像有人受傷了,也不知道嚴不嚴重,估計後半夜就會有新聞號發通稿。”
林梔手指微頓,突然想起,林幼菱還沒回來。
她歎口氣:“那你現在回家了嗎?”
“在路上啦,正在跟小學弟一起去停車場。”
林梔好笑:“你現在不怕他對你不懷好意了?”
徐淨植小聲哼哼:“他就是對我不懷好意啊,你見哪個學弟天天跑到酒吧裡堵學姐,一旦發現她喝醉,就立刻扛起來撿屍回去?”
林梔還未開口,電話那頭遙遙傳來一道低聲的反駁:“我還不是因為不放心你?”
這聲線低沉清澈,如同冰八度的啤酒,很認真但又很輕,溫柔裡透出一丟丟委屈。
徐淨植像隻炸毛的貓,捂住話筒嗷嗷叫:“那是我自己的酒吧,能出什麼事!我閨蜜本來說她要送我回去的,結果我一覺醒來又特麼在你床上了,你是人嗎!”
她話筒沒捂嚴,林梔全聽見了。
她樂不可支,等小閨蜜和學弟嘰歪完了,才清清嗓子:“你沒事就好,回家之後早點休息。”
徐淨植連連點頭,兩個人交流幾句,掛斷電話。
林梔放下手機跳上床,調暗床頭燈。
盯著書看了一會兒,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老是走神。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