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好了出院手續, 徐弈北走到薑唯麵前。
薑敘辰自從知道徐弈北就是爸爸, 反而變得不那麼自然了,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安。
他向薑敘辰伸手,“我抱你。”
薑敘辰猶豫了。
薑唯柔聲對他說:“去吧。”
薑敘辰這才要徐弈北抱, 隻不過沒之前興奮了。爸爸這個角色對他來說太陌生。
出了醫院, 薑唯說:“我帶薑敘辰回家了,你去做你的事情吧。如果以後你想見他,可以打電話給我。”
在醫院陪薑敘辰的時候,徐弈北的電話響了很多次,薑唯知道他是大忙人,不該花費太多時間在這兒。
徐弈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給她時間消化今天的變化。
事實上, 他也需要好好消化一番。
他將薑敘辰交給薑唯, 說:“這次你要是再一聲不響地消失,我天涯海角都會找到你。”
威脅的話語,在薑唯心裡掀起一陣波瀾。
她沒作聲。
徐弈北看著薑敘辰那張肉嘟嘟的臉,神色溫和了些,“我走了。”
說完, 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身後突然傳來薑敘辰的哭聲。
他毫無預兆的大哭起來, 薑唯都被嚇了一跳, 連忙安撫。
徐弈北大步走回來, 問他怎麼了?
薑敘辰張著嘴哭,兩滴眼淚像珍珠一樣整齊落下。
薑唯見他哭得這麼傷心,知道他是怎麼回事,隻好跟徐弈北說:“他舍不得你,你抱他一下。”
薑敘辰淚眼婆娑地看著徐弈北,嘴裡嗚嗚地哭著,看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徐弈北從來沒見識過這樣的局麵,他有些無措地抱起薑敘辰。
薑敘辰一到他懷裡,就摟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哭聲變成了啜泣。
徐弈北感覺脖子有濕熱的淚水沾上,但他不在意,輕撫薑敘辰的後背,說:“不要哭了。”
他這話一點效果都沒有,薑敘辰仍在啜泣。
薑唯腹誹:哄小孩都不會。
徐弈北是真不會,他一點經驗都沒有,家族裡的小孩子,他從來不接觸,覺得小孩子很麻煩。
現在抱著哭泣的薑敘辰,他竟然不覺得麻煩,隻想快點將他哄好。
薑唯從包裡拿出一張紙巾,走到徐弈北身後,溫柔地跟趴在他肩上的薑敘辰說:“媽媽幫你擦眼淚好不好?”
“好。”薑敘辰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悶悶的,聽著可憐兮兮的。
薑唯幫他擦乾了眼淚,他這才直起身子,然後盯著徐弈北的脖子和衣領,說:“媽媽,擦這裡。”
徐弈北脖子上的皮膚,有一塊被薑敘辰弄濕了。
薑唯替兒子感到羞愧。
“我……幫你擦一下。”她小聲跟徐弈北說,然後重新拿了一張乾淨的紙巾,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乾。
她的動作很輕,很小心地避免自己的手碰到他的肌膚。她不知道,越是這樣輕輕柔柔,徐弈北的感官才更加敏銳,脖子上的觸感,直抵心間。
“可以了。”徐弈北聲音有些低沉。
薑唯趕緊收回手,退開一步。
徐弈北轉過身麵對她,很想跟她說,她越是躲避,他就越確定她仍然在意他。
既然在意,為何還要拚命保持距離?
他忍著不說。
這四年他不多想她說走就走的根本原因,重逢之後,他想了許多,尤其是她走的前一晚說的話。
那天晚上她很反常,他清楚,但是她說要離開B市,要出國深造,以後可能就不會再見他了,她會過屬於她的生活。他當真以為她真的是因為這個離開。可再見她,她沒過上她當初描述的日子,她一個學外語的人,當什麼經紀人?
他還想起,她那天晚上用開玩笑的語氣問他,她走了會不會傷心,會不會想她,問他有沒有特彆向往的生活……她說了很多很多。
而他說了什麼呢?他理智地讓她不要輕易做決定,再考慮幾天。
他沒說不讓她離開,隻說暫時不要走。
其實,在她問他有沒有特彆向往的生活的時候,他決定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
在遇到她之前的人生,他十分確定,在遇到她之後,或許應該改變。
他讓她考慮幾天,其實也是讓自己有時間想一想。
那天晚上,他就想明白了,早上起床時她沒醒,於是留言說晚上跟她一起吃飯。
然而,她不等他,就那樣消失了,連電話號碼都注銷了。
她的決絕,傷了他。
現在,他覺得事情不是表麵那麼簡單,隻是以她現在的態度,估計不會說。
他看著可愛的兒子,內心安穩下來。
不著急,慢慢來。
這一次,就讓她好好地感受他的態度吧。
“你為什麼哭?”徐弈北問薑敘辰。
薑敘辰抵著頭,嘴巴嘟起,小聲地說:“你走了我是不是就沒有爸爸了?”
徐弈北以為他隻是還想跟他在一起,不舍得他的暫時離開,可沒想到他竟然怕他永遠不出現。
他的心驀地一痛,“不會,我隻是去工作,明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真的嗎?”薑敘辰有了精神。
徐弈北點頭,“真的。”
薑敘辰:“媽媽說,男子漢一言九個鼎,不能騙人的。”
薑唯趕緊糾正:“是一言九鼎,不是九個鼎。”
因為薑唯給他解釋這個成語的意思是一句話有九個鼎的分量那麼重,他就一直記著九個鼎了。
薑敘辰用詢問的目光看徐弈北,對他的信任超過了媽媽。
薑唯:“……”
徐弈北以前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表達不清,看著累。現在,覺得挺可愛的。“是一言九鼎。”
薑敘辰:“哦,那你一言九鼎嗎?”
徐弈北:“嗯,我不騙你。”
薑敘辰終於露出笑容,淚水還沒乾呢。
“拉鉤!”薑敘辰舉起小拳頭,然後把小指頭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