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心裡,小女兒一直是讓他驕傲的,卻沒想到……
顏芷蘭平靜的看著他,“爸爸,我是認真的,我們在一起好久了。”
顏芷伊聽得膽戰心驚,可是妹妹卻像是看到不到她的擔心。
顏芷蘭一字一吐:“我們現在不會分開,以後也會在一起的。”
顏峰臉色大變,咬牙切齒的衝了過去,顏芷伊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他,“爸,你冷靜點!”
顏峰氣急敗壞,“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讓你跟一個女的在一起的,我告訴你小顏,你分也得分,不分也得分,你這是什麼樣子?!你不要臉我還要!!!你這樣讓彆人知道,我、我……”
顏芷蘭低著頭,輕輕眨動的睫毛帶下了大片的淚。
顏峰看她堅持的樣子真的是整個人要爆炸了,“你信不信我會讓她們蕭家在這個城市沒有立足之地!!!學音樂???嗬嗬,我會毀了蕭若煙的前程,毀了她的一輩子。”
這幾天,顏芷蘭聽過許許多多或是強硬或是軟刀子或是威脅的話。
她都可以承受,甚至隱忍的咽下。
可唯獨這一句,深深的戳進了她的心。
——嗬嗬,我會毀了蕭若煙的前程,毀了她的一輩子。
顏芷蘭麵色蒼白,手腳冰冰涼涼的不過血。
沒有人比她懂得,蕭若煙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
音樂是她的夢,是她的全部。
……
再後來。
蕭家父母也來找過顏芷蘭。
她們告訴她:“大小姐,同性戀是你們富人的遊戲,我們家裡就阿煙這一個孩子,她從小到大為了夢想付出了很多,求你放了她吧。”
“我不允許你再接近我們的女兒。”
……
顏芷伊看著蕭若煙,其實她內心也是複雜的,替兩個人心疼。
有的時候,看著妹妹的眼淚,她會恍惚。
到底是為什麼啊。
兩個孩子,都那麼的優秀,顏芷伊聽說蕭若煙有好多音樂類的院校甚至特意來學校想要特招她,她參見過很多大賽,得到了許許多多的獎。
她們品學兼優。
她們感情深厚。
她們……
“就這樣吧。”顏芷伊狠著心腸,“長痛不如短痛,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好的人。”
她感覺話說了這麼多,肯定是徹徹底底的傷害了這個女孩的心。
誰知道就在她要離開的時候,蕭若煙突然叫住了她,“姐姐。”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急切,那一聲“姐姐”叫的顏芷蘭的心鈍鈍的疼,她看著蕭若煙。
蕭若煙的眉眼很秀氣,她的眼裡都是紅血絲,含著淚看著她:“你能幫我照顧好小顏麼?”
顏芷伊身子僵硬。
她說過妹妹答應出國了,她不該怨恨麼?
蕭若煙呢喃:“小顏她……看起來脾氣溫順,實則很倔強堅持的……我希望你能幫我好好照顧她……彆讓她做什麼極端的事兒,好麼?”
那一刻。
顏芷伊都要受不了了,她拿起包轉身快速離開,等她上了車,回頭的時候,還看見蕭若煙瘦削的身子,看見她一個人蹲在地上抱著自己淚流滿麵。
……
從回憶中抽離,不知不覺間,蕭若煙一臉的淚,台下的人更是跟著一片淚流。
她擦乾臉上的淚,唇上的淚卻順著喉嚨滑落,苦澀至極。
——我愛她轟轟烈烈最瘋狂
我的夢狠狠碎過卻不會忘
逃不開愛越深越互相傷害
越深的依賴越多的空白
……
顏芷蘭看著蕭若煙,想要對她微笑,眼淚卻落了下來,張薇伸出手,將她攬入了懷中。
指尖有點顫抖的,顏芷蘭輕輕的拽了拽一直戴在脖頸上那長長的不見尾端吊墜的項鏈,那下麵是蕭若煙曾經親手戴為她戴上的戒指。
她答應過她的。
永遠都不會摘下來。
很多人都看不起她們的愛。
很多人都看輕她們的愛。
他們罵她們倆是變態。
說她們是不正常的,說她們不能這樣走一輩子,說她們這樣生無名分,死無子嗣的愛不值得一提。
說隻要時間過了,她們就都會忘記彼此,有了其他的愛人,走上正常的路,結婚生子,組建家庭,而年少的悸動也終究會被時間一點點掩埋。
他們說了很多很多。
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或許以為分開了她們。
在她們的心裡。
千山萬水,滄海桑田。
她們從沒有真正的分開過。
一曲完畢。
台下的歡呼呐喊聲已經連綿起伏成一片海洋。
彆說是觀眾了,就是老板一個古怪的大老爺們都哭的不行,低著頭瘋狂的擦眼淚。
蕭若煙一手抓著麥克風,她含著淚笑了:“這首歌,送給我的愛人。”
底下的人又是一陣爆棚的喊聲。
透過層層人群,蕭若煙看著顏芷蘭的眼睛,“我想告訴她。”她輕輕的說:“沒有誰能再將我們分開。”
在大家的歡呼與掌聲中,蕭若煙走下了台,所有人都注視著她,她走到顏芷蘭身邊看著她紅紅的眼睛,握住她的手快速帶著小顏進了包廂。
瀾瀾和老大還在擦著眼淚。
進了包廂,老大輕聲問:“老二,你比以前更內斂了,會害怕麼?”
害怕麼?
蕭若煙微笑的握著顏芷蘭的手,她平靜的看著她的眼睛,輕輕的說:“我不是怕。”
她隻是沒了少年時期的輕狂。
那時候,她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她愛著小顏,小顏是她的人。
可換來的是什麼?
她成長了,成熟了。
她依舊坦蕩。
隻是在蕭若煙的心裡,小顏的幸福,她的快樂安康,比自己的所有想法都重要。
現在雖然法律上對同性依舊不認可,老一輩依舊歧視,但新的一代年輕人裡已經有很多理解並尊重的了。她回來後依舊是從事音樂娛樂行業,接受度高,可是小顏是老師,要顧及很多,她不能冒險。
顏芷蘭將頭輕輕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呢喃:“總覺得像是夢。”
這是蕭若煙回來後聽到的小顏說過的最多的話,她與她十指相扣,微笑:“我們去學校操場上走走吧。”
少年時期。
她們最愛吃完飯後在操場上散步了。
顏芷蘭先是開心,隨即又低了低頭:“有看大門的大爺,不會放我們進去的。”
“會的。”
蕭若煙愛憐的捏了捏顏芷蘭的鼻子,顏芷蘭抬頭看著她,四目相視間,全是深情。
老大咳了一聲,她看了看表:“內什麼,瀾瀾啊,你吃完了嗎?咱們也該走了吧。”
瀾瀾點頭,她給了老四一個眼神:“用不用我把禮物給你們拿過來?”
蕭若煙:……
顏芷蘭:……
夜晚的景色很美。
喧囂了一天的城市仿佛慢了下來。
蕭若煙和顏芷蘭牽著手往學校走,踩著月色,看著霓虹的燈光,被喜歡的人牽著。
顏芷蘭有點興奮,又有些恍惚。
蕭若煙最近常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她知道小顏這些年經曆了很多很多,比她還要多的痛苦和磨難,除了心疼,更多的彌補情緒撲麵而來。
這個人,注定這一輩子是她的愛人。
她們雖然分彆了十年,但是蕭若煙有信心,往後餘生,她一定可以用自己的耐心來治愈她,她要彌補她這十年的空缺,讓她成為最幸福的人。
顏芷蘭感覺到蕭若煙情緒的波動,她轉過頭對著她嫣然一笑:“阿煙,我很幸福。”
嗯。
她也是。
倆人一路走到了學校門口。
小顏本來還挺擔心的,畢竟以前看門的大爺特彆特彆的“古板嚴肅”,那是絕對不會讓她們進去的。
蕭若煙笑著打了個電話,很快的,從教學樓下匆匆走出來了一個人。
顏芷蘭略帶性驚訝的抬起頭,震驚了:“楚老師!”
楚心柔微微的笑,許多年不見,她依舊是那麼的漂亮知性,穿的還是製式的裙子,頭發盤著,一絲不苟。
在高中的時候,她也是從彆人嘴裡知道了兩個人的感情,在所有人都對倆人的感情鄙視唾罵的時候,她曾站出來幫著兩個孩子說話,引起了軒然大波,後來要不是教導主任站出來說話,她可能會受到牽連。
蕭若煙看了看愣在原地的顏芷蘭笑了,她走上前伸手抱住了楚老師。
楚心柔也擁抱了一下她,“阿煙,回來了?”
蕭若煙用力的點了點頭,她扭頭去看小顏,顏芷蘭看著楚心柔,眼淚湧上了眼眶,她死死咬著唇。
她永遠忘不了。
她被迫出國,心灰意冷的在父親的“押解”下回來收拾東西的時候。
路過老師辦公室的時候,那些她曾經最為尊重的老師看見她無一不是一臉的惋惜,主任也是語重心長:“以後你們就知道了,父母老師都是為了你們好。”
顏芷蘭沒有吭聲,她往外走的時候書落在了地上。
楚心柔走了過來彎腰把她撿起來,楚老師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梔子花的味道,她的一雙眼睛看著顏芷蘭,輕聲說:“熬過去,會好起來的,等長大。”
——熬過去,會好起來的,等長大。
那一刻,顏芷蘭的眼淚像是斷線的珠子,她看著楚心柔,輕輕的:“老師,您好好照顧她。”
楚心柔答應了她。
她也的確信守承諾,後來蕭若煙一個人回到學校的時候,一直處於很自閉的狀態,吉他不彈了,曲子也不練了,偶爾的會哼一首歌,歌詞都和以前的意境大有不同。
楚心柔無意間在操場上聽見過。
操場上的同學們都是三五成堆的聊天要麼運動,開開心心的。
隻有蕭若煙一個人,她兩手撐著身子望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什麼,有的時候望著望著也許是被陽光晃的,就會流下眼淚。
楚心柔知道她是一個性子要強自尊心也強的孩子,她沒有去安慰什麼,隻是時不時的去操場。
直到有一天,她聽見蕭若煙一邊流淚一邊輕聲哼唱。
——我寧願,寧願從不被生下。
也不想,不想開始這樣不被祝福的人生。
我寧願,寧願不曾與她相識。
也不想,不想和她天涯一方再無相見之日。
……
那樣傷感的歌詞,那樣悲傷的曲調,楚心柔的心被深深地觸動了,後來,她小心的接觸著蕭若煙,沒事的時候,讓她來辦公室幫忙批批卷子。
蕭若煙剛開始話很少,像是一個機器,老師讓乾什麼,她就乾什麼,甚至一句話都不說。
她的成績也開始逐漸下滑,學生時代,老師們對於同學們的印象多是那鮮明的成績單。
開始有老師搖頭,說可惜了一個好孩子,她們看見她的分數下滑,卻沒有人去關注她的內心。
蕭若煙很孤單。
她一日一日的想念顏芷蘭。
她看著天邊,看著加州的方向,想著她愛的女孩。
隻想要她一句安好。
轉機是在高考前的兩個月,蕭若煙被楚心柔叫到了辦公室裡,楚老師知道說什麼也沒有用,她遞給了她一張照片。
蕭若煙低著頭麻木的接了過去,當她看到那照片上的人的時候,身子猛地一僵,瞬間抬起了頭。
楚心柔歎了口氣,她終於在蕭若煙的眼裡看到了彆樣的情緒。
照片是顏芷蘭的姐姐拿來的,姐姐是來感謝老師那兩年對妹妹的幫助,順便告訴大家她過得很好,不需要擔心。
照片裡的顏芷蘭正在彈鋼琴,和往常一樣,隻是她的頭發更長了,擋住了臉頰。
老師們看到照片後都笑著說挺好,什麼繼續好好深造之類的客套話。
隻有楚心柔看著照片裡的人心酸。
大家難道看不到麼?
顏芷蘭很封閉,黑色的蕭瑟將她掩埋,那種窒息感讓人不能呼吸。
楚心柔沒有說過多的話,她隻是把照片遞給了蕭若煙,輕輕的說:“阿煙,現在的你們隻是彆人口中的你們,隻有好好的努力,闖出一片天,以後的你們才是真正的你們。”
這話乍一聽有點繞口,卻像是一枚深水魚雷,炸入了蕭若煙的心。
回去後,她把那張照片珍藏了起來,每一個相思難耐的夜晚,她就拿出來看一看。
不就是成績麼?
為了小顏,她什麼都可以做到。
沒日沒夜的複習,一遍一遍的練著曲子,就是手都抬不起來,蕭若煙都不停下,她心裡憋著一口氣,憋著一股子怨恨。
她一定要做給所有人看看。
她們的愛並不卑微。
她終是斬破荊棘,耀眼如珠,以全校第二,藝術生第一的成績震懾了所有人。
……
轉眼間一張照片已經陪了她這麼多年。
如今,十年的時間過去。
坐在操場上,蕭若煙把錢包裡的照片拿出來,她看著楚心柔:“老師,謝謝您,您是我一輩子的恩人。”
她慶幸,自己沒有放棄。
顏芷蘭早就在旁邊低著頭淚流到無法說出話來。
楚心柔伸出雙臂,像是少年時期一樣,輕輕的擁住了兩個人:“好了,都過去了,好好的,讓老師放心,嗯?”
顏芷蘭也抱住了楚心柔,“謝謝您,謝謝您……”
或許。
這十年的時光。
她們感受到了許多來自世界的惡意。
冰涼刻骨。
可越是這樣,那為數不多的陽光顯得愈發的珍貴。
而如今。
蕭若煙也終於可以牽起她的女孩的手,對著自己的恩師笑著說:“等回頭我們一切都安定了,把家弄好,您一定要去看一看。”
楚心柔聽了後有些驚訝,更多的是安心,她點了點頭,眼眸裡彙聚的笑意比月色還要溫柔:“嗯,老師一定會去的。”
她拍了拍兩個人的手,囑咐著:“十點鐘清場,彆停留太久,我跟老劉說好了,給你們留東側的小門。”
顏芷蘭和蕭若煙都像是學生時代一樣頑皮的點頭,“是,老師,保證完成任務。”
楚心柔笑了,她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倆人十指相扣,緩緩的往操場上走。
那一刻,鬥轉星移,滄海桑田。
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
她們有一種時光逆流的不真實感。
操場上的學生不多,三三兩兩的,有借著黯淡的燈光打球的,更多的是小情侶偷偷出來散步遛彎的。
倆人尋著小路,居然找回了之前小顏十八歲生日時,她們坐的那個藤椅。
月色之下,藤椅已經有些斑駁,周邊有很多雜草。
它居然被保留下來了。
蕭若煙和顏芷蘭夢一樣坐在了上麵,倆人都很沉默,沒有出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
顏芷蘭轉過頭,借著月色,她看到了蕭若煙臉上的淚。
一時間,心如刀割。
緩緩的抬起手,顏芷蘭輕輕的擦著她的淚:“不哭,不要哭,阿煙。”
蕭若煙轉過身,用力的抱住顏芷蘭,她的手使勁摟著她,用力的擁著她。
“小顏,小顏,小顏……”
她喃喃的叫著她。
一聲又一聲。
滿滿的都是這十年分彆的委屈與痛苦還有不甘。
顏芷蘭的兩個手捧著蕭若煙的下巴,想要給她擦眼淚,可是淚水卻越來越多,她的淚也是克製不住的流下。
幽幽的歎了口氣。
顏芷蘭貼近她,用鼻尖摩挲著蕭若煙的鼻尖,呢喃:“不會了,你說了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她的手輕輕抬起,在脖頸上一用力,拽了項鏈的尾端。
月色之下,那一枚沉澱著倆人年少的愛的戒指被她拖了出來。
蕭若煙紅著眼看著那戒指,顏芷蘭靠近她的懷裡,帶著一絲嬌氣的:“你不給我戴上麼?”
顫抖的手接了過去。
蕭若煙咬著唇,忍著心底的萬般情緒想要給她戴到中指上。
國際慣例,戒指戴在哪個手指上都有說法的。
——食指代表未婚想要戀愛,中指代表在戀愛中;無名指代表已經訂婚或結婚;小指代表單身。
蕭若煙的手才剛碰到顏芷蘭的手,她就抽了回去,阿煙驚訝的看著她,顏芷蘭抬起頭,凝視她的眼睛,“不是中指。”
那……是……
蕭若煙的心撲騰撲騰跳得厲害,在她的注視下,顏芷蘭伸出了無名指,她的眼眸勾著蕭若煙。
她等這一刻等了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