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當……我當然是那麼想的了。”頂著幾道意味微妙的視線,孫建文簡直不知道自己是從哪擠出來的聲音。

夏星燃將他艱澀開口的過程全收眼底,嘴角弧度不變:“那真是太好了。”

毫無誠意的語氣,聽得孫建文越發不自在,他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咒罵,麵上又不能顯,隻能乾笑兩聲緩和氣氛。

“二位老師,知道你們工作繁忙,我也不好過多打擾。”孫建文不敢再提與夏星燃相關的話,索性轉向吳凱嵐和鄭製片,托起茶餅遞了上去,“這是我老家寄來的一點兒茶葉,拍攝期間正好喝了提神,還望老師們——”

“假死咯。”

他話說一半,冷不丁被人打斷。

孫建文愣愣轉頭,吳凱嵐等人也循聲看了過去。

是個站在人群邊緣的女場務,約莫快四十歲的年紀,長相就如說話一般耿直豪爽。

“你這人咋還兩幅麵孔。”大姐的普通話不太標準,夾著點外地口音,“剛還說要叫小夏滾出咱組,這又對著大領導裝上嘞?”

“滾”字一出,孫建文的笑臉頓時崩了。

不止是他,吳凱嵐的表情也跟著一變:“喲,我們組的演員犯了什麼大錯,值得一個外人過來攆他。”

“……誤會吳導,都是誤會。”孫建文賠笑,托在手裡的禮盒收也不是,接著往前遞更不是。

吳凱嵐往夏星燃身邊挪了兩步,直接跟孫建文拉開距離:“什麼誤會?攤開了講清楚唄。”

孫建文的眼睛又滑了一截,這次他卻無心去扶,隻乾巴巴地張了張嘴,半個字都憋不出來。

倒是場務大姐快言快語:“可彆想著編瞎話了,我這人打小耳力好,將才從你後邊搬箱子過去,聽得可是清清楚楚。”

……從後麵過去。

孫建文心頭一個激靈,如夢初醒般望向夏星燃。

他跟夏星燃始終麵對麵站著,他沒發現場務從身後經過,但夏星燃一定是看見了的!他是故意不向吳凱嵐明說,誠信想看自己低頭出醜的!

夏星燃坦然迎上對方的視線,笑意不增不減:“看我乾嘛,你的嘴巴跑到我身上來了?”

孫建文腦門血液翻湧,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來不及重新找回呼吸,就聽鄭製片語氣生硬地對自己道:“小孫,開機當天的戲有多重要,你自己心裡也門兒清,演員的狀態直接影響拍攝效果,無論你們之前有什麼過節,你都不該在這時候找他不痛快。”

拍戲有拍戲的講究,開機當天的戲一般比較簡單,不容易多次ng,圖個順順利利的好兆頭。

孫建文自知理虧:“是的鄭老師,今天是我衝動了……”

“得了吧,就星燃這樣的乖小孩,跟他能有什麼過節?”可能是被鄭製片口中的“小孫”惡心到了,吳凱嵐索性連“小夏”都不叫了,“指不定誰得罪誰呢。”

夏星燃意外受評“乖小孩”,驚奇地瞄了吳凱嵐一眼,又被吳凱嵐一個瞪眼,把眼神收了回去。

“家鄉寄來的茶葉,隻有自己才適合品鑒。”鄭製片也懶得多費口舌,擺了擺手轉身離開,“心意我收下了,片場事多,我就不送你了。”

孫建文下意識地想要挽留,又委實沒什麼好辯解的。

吳凱嵐把孫建文的名片原樣送回,拽住夏星燃的胳膊抬腿就走:“晦氣。”

孫建文獨留在原地。

開機儀式結束,周圍工作人員的注意力早被他們吸引過來,此刻一道道目光針尖似的紮來,刺得孫建文不敢抬頭,整個人窘迫得皮肉發麻,一時不知該把腳往哪個方向邁出去。

等他好不容易緩過勁兒,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民國城的東區停車場。

描畫方正的車位白線內,一輛輛汽車停靠規整,光潔的漆麵反照出天上的日光,一股腦地晃進孫建文眼裡。

“……踏馬的。”

像被晃開了某道開關,他後知後覺般被滿腔的憤怒屈辱席卷,發了瘋似的挨個狠踹附近的車輛:“我去踏馬的!去踏馬的!!去踏馬的!!!”

最後一腳踹得太猛,孫建文沒穩住身子,頓時往後幾個踉蹌。

沒等腳跟完全停穩,身後猛然響起一聲鳴笛,驚得他火氣噌地又起。

孫建文憤然扭頭,價值不菲的立體車標映入眼簾,頃刻熄了他心底的怒火。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注意自己攔著路了。”他忙不迭後退,讓出通行空間,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蹭到了車身。

標誌性的“帕特農神廟”進氣格柵,流暢收縮的後掠式車尾,這輛勞斯萊斯的配置無疑是所屬品牌中的佼佼者。

孫建文豔羨地注視車輛倒進車位,一時顧不上疑惑為什麼《執行者》的片場會出現這等豪車。

車門打開,踏出一雙修直有力的腿。

高鼻深目的俊朗男人走進陽光,莊重周正得滿是貴氣,周身一股清冷冷的高深氣場。

孫建文本能感覺對方有點危險,不待他挪腳遠離,那雙灰藍色的沉靜眼眸忽地對準了他。

那一刹那,孫建文後背生出微微的寒。

男人從容地闊步走來,停在他身前兩米開外。

“您、您……”孫建文結巴著試圖問好。

男人沒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嗓音如那對眸子一般淡得發冷:“被人當眾趕出來,滋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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