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越過枝葉罅隙的光斑像舞台頂上的自動追光,一個接一個地跳進車窗,在夏星燃的腿麵短暫停留。

他收回投向路邊防護欄的視線,有點不自在地略微挪了挪屁股。

原本是想換個更加舒適的姿勢,結果挪完了發現還不如不換,越動越有種如坐針氈的微妙感覺。@無限好文,儘在晉江文學城

真皮包裹的椅墊飽滿柔軟,前後排相隔的距離寬到誇張,每每上車都要刻意屈起的雙腿自然擺開,如果夏星燃願意,他甚至可以直接把腿抻成直棍。

但即便如此,在金錢的馥鬱芬芳密致籠罩下,夏星燃仍然本能覺得,身體有些小小的不自在。

"要吃糖嗎?"

身旁的男人淡聲開口,打斷了夏星燃的內心活動。他正準備往左扭頭,對方的手已經遞到身前。

許是混了西方的血統,那隻手膚色偏冷,筋骨更顯剛勁有力,捏在指間的方形糖塊裹在梔黃色的糖紙下,猶如一顆亟待被人剝去偽裝的精金美玉,連身價都因著遞糖的人翻了數番。

出於禮節,沒有拒絕的道理。

夏星燃客氣道了謝,剝開包裝,貼近唇邊。粉紅的舌尖輕靈一卷,糖塊一下被含進了嘴裡,發出與齒尖擦碰的細微聲響。

甜津津的果香充斥口腔,夏星燃疑惑地低低“嗯?”了聲,嘗出這股甜香裡不僅包含著一種水果。

"好特殊的味道。"他睫毛撲閃,眼神被跳進車窗的光斑晃亮,新奇望向糖塊的原有者。

陸琛唇線彎展,呈出與聲調一致的輕笑:“猜猜都有哪些味道?”

舌尖將糖塊再次卷舔,夏星燃試著回答: "柚子,菠蘿。"

陸琛肩靠椅背,雙手交疊擱在膝頭。

他今天難得沒穿一貫的正統西裝,鉛灰色的休閒西褲,上搭暗門襟的翻領夾克。

沒打領帶的襯衫散開兩粒紐扣,形狀明了的喉結在領口夾角間顯露無疑,隨著說話的動作滑滾起伏: “還有呢?”

"……好像還有一點桃子的味道?"夏星燃有點不確定地反問。回答問題的人搖身一變,成了拋出問題的人。

陸琛笑意稍濃,再次向他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沒有了?”"其它的就……"夏星燃被他的動作打斷,沒明白他想要什麼。

直到對方手腕下壓,指尖輕輕探進自己手裡,撚走了那方被他團皺的糖紙。

陸琛掌心轉攏,那團糖紙竟瞬間消失了蹤影。

他聲色不改,目光仍落在夏星燃臉上,接下夏星燃沒說完的話:“嘗不出其它味道了嗎?”

夏星燃含著糖塊,垂目看看男人的掌,又抬眸望進灰藍的眼,一時不知該回答陸琛的問題,還是該關注大變糖紙的魔術手法。

短暫的糾結後,他先選擇了前者:“嘗不出彆的水果了,不過有種我形容不出來的香香的味道。"

清醇芳馨,淡淡縈繞在唇齒間,存在感不強,卻在果味後持留很久,又甜又香的,對味覺來說是一種很新鮮的溫和刺激。

陸琛見他斂眉又思索起來,笑著沒有立即回應,等眉眼的主人鬆眉放棄,這才迎上對方探求的目光,開口解惑:"是普洱。"

"普洱?"這個回答超出夏星燃的意料,聽得他不由一怔。

果味的糖裡居然加茶?

夏星燃: “我記得普洱的茶湯有點發苦,可是糖裡沒有一點苦味。”

在他很小的時候,夏國安沒事就愛擺弄櫃裡的茶葉,不同的茶葉對應不同的衝泡方法,甚至還有專用的各式茶具。

小夏星燃湊在旁邊好奇觀望時,沒少被夏國安半哄半騙地抿一小口茶,小孩子味覺敏感,哪懂得品茶,每每吐著舌頭連連叫苦,爸媽都在後麵哈哈笑他。

不知是家人笑了太多次,還是茶的味道讓他印象深刻,哪怕到了十多年後的今天,夏星燃仍清楚記得,普洱的茶湯又苦又澀,小時候的自己最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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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洱有生熟之分。"

陸琛的聲音喚回夏星燃的思緒。

"生茶茶性較烈,味道相對生澀。熟茶偏軟,口感馨香,味有回甘。"看來小時候自己嘗到的,是普洱生茶。

“原來茶葉有這麼多講究。”夏星燃算是長了見識。

他轉瞬想到,沈秋遲在劇中貫愛去茶樓聽曲逗悶,也曾多次點過普洱。按沈秋遲的人物性格,他能點上那麼多回的,必定得是普洱熟茶了。夏星燃像被窗外的陽光照亮了思路,驀地恍然。

那他先前添補的品茶表現該被推翻,他得重新研讀修改。口中的糖塊隨之滾轉,清甜的茶香依稀可辨。

夏星燃驟然想通,將糖抵進右邊的腮幫,看向陸琛認真說道: “謝謝陸先生教我這些。”所幸那段戲份還沒拍到,今天這顆糖誤打誤撞給他補上了認知缺口,還有補漏的機會。陸琛對他的神情變動毫不意外,嘴邊的弧度仍是淡淡的: “隨意聊天罷了,不算教你什麼。”不管怎麼說,意外搞懂了劇中細節是事實。

夏星燃一掃方才的不自在,嘴裡甜味不減,心頭也莫名有些小小的雀躍。

他身體貼上椅背,剛想接著與陸琛說話,正前方的副駕駛位突然探出一顆腦袋,一副再不說話就快憋死了的樣子:“對不起,我打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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