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琛輕聲笑了:"味道再好也不能吃。"
他把藥罐擱回矮櫃:“一天兩次,明早我再來幫你。”
"啊?"夏星燃把一個字拖成了三個調子。
陸琛還沒說完:“傷口結痂了也要小心,明天我會帶敷貼過來,拍戲、洗澡前,都要做好防護。"
夏星燃胳膊交疊,壓在臉邊,一聲不吭地望著陸琛。陸琛站在床邊,一言不發,垂著眉眼也望著他。
無聲對峙持續了五秒。
夏星燃移開視線,敗下陣來:"行,您厲害。"
他展開雙臂,平整趴好:“請問可以可憐一下我的後背了嗎?它真的好酸。”和體力透支的酸完全不同,威亞吊不好真是有夠受的。
怪不得演員定期會做力量訓練,看來他以後也得好好練練核心。夏星燃兀自琢磨了一通,沒留意到腳步聲時遠時近。
他半晌沒聽到陸琛說話,正欲查看對方還在不在床邊,頭頂傳來低沉的男聲:“先把頭發吹乾,再來可憐你的後背。"
"……我頭發短,還很懂事,睡前它會自己乾的。"夏星燃想抬頭。一隻手不輕不重地按在他腦後。
“陽城的氣溫雖然不低,終究還是已經入冬,多少注意一些為好。”陸琛把衛生間的吹風機取了過來,連在床頭的插座。
陽城已經入冬,夏星燃也已經不想掙紮了。
他任憑男人撩順他的頭發,溫熱指腹撥開發根,輕撫過頭皮,連帶著後頸都癢乎乎的。隔了一會兒,吹風機發出嗡嗡的低鳴。
暖風吹來,那股癢癢的感覺登時變得熱烘烘的。
風是輕的,指腹的力度也是柔的。
夏星燃感覺自己像過完冬後鑽出洞的兔子,撲在陽光裡把身上的每一根毛曬暖。他舒服地半眯著眼,睫毛被風尾掃到一點兒,時不時在眼前晃晃擺擺:“陸琛。”"嗯?"男人應得還是很快。
隻是聲音夾雜在吹風機的暖風裡,聽著有些模模糊糊的。
夏星燃索性將眼全部閉上,發根間潮意消弭的感覺愈發清晰:"你和我爸爸好像。"
撫到警邊的手指忽地頓住,陸琛似乎笑了一聲,又像是有點無奈的短促氣音。
夏星燃說完也覺得有點好笑,他略微抬高音量,接著解釋:“我小時候很淘氣,洗完澡經常不聽我媽的話,頭發滴著水就滿屋子亂跑。"
陸琛想象了一下那樣的場景,唇線彎出淺淺的弧度。
夏星燃也在借著回憶片段,想象著久遠的童年細節:“每次我爸都像拎小雞一樣把我抓回去,摁在洗手池邊,非把頭發吹乾不可。"
他頓了頓,又道:“他給我吹頭發的時候,跟你現在很像,手指總是熱熱的,風也隻開到最低檔,就好像……"
就好像,在享受兩人親近的時光,陪著他慢慢折騰,也陪著他儘興地玩。
可能是今天拍戲太乏,也可能是床褥太軟,風也太暖。
夏星燃慢慢有些發困,一時辨不清,自己究竟是趴在鬆山馬場的某張床上,還是趴在記憶裡那方,總是乾淨白亮的洗手台邊。
“……已經好久沒人那麼陪過我了……”他迷迷糊糊說了最後一句。
聲音輕飄飄的,被風吹得七零八碎,飛近陸琛耳邊,又被耐心拚湊、排列成句。
指間的發絲乾燥柔軟,順滑乖巧。
陸琛關掉吹風機,房間重新歸於寧靜。
他側坐在床邊,低頭端詳埋在臂間、呼吸勻淺的大男孩。
"會有人陪你的。"
陸琛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與對方的呼吸相融。
他單手支在夏星燃臉旁,緩慢俯身,嘴唇貼向柔軟的發頂,輕悄悄地落了一吻。“無論你以後想做什麼,都會有人願意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