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的天的清晨總充滿了霧氣,仿佛給天地蒙了一層薄紗,伯府的富麗堂皇的雕欄畫棟,猶如琵琶半遮麵,朦朧且美好。
嫌屋中太悶,尤妙蹙著黛眉推開了軒窗,細碎的霧雨滴敲打芭蕉葉,旁邊的桃紅的夾竹桃被雨氣沁的零落,但美人蕉卻越發越翠綠欲滴。
“姨娘,你可不能再倒送子湯了,要是讓爺知道,爺不舍得罰姨娘,一定會狠狠整治奴婢。”見尤妙打開窗,守在一旁的丫頭整顆心都揪緊了。
她就不明白這尤姨娘了,爺後院的哪個女人都爭著搶著的事情,爺偏偏把這機會賜給了她,她不止不感恩,卻還避之不及,偷偷的把送子藥倒掉,不想懷上爺的子嗣。
窗外新鮮帶著泥土草香的味道湧入屋中,衝淡了屋裡的藥氣,讓尤妙的心情也稍微開闊了零星。
“席慕那廝就是個斷子絕孫的命格,這藥我就是喝上一萬碗,他沒有子嗣就是沒有子嗣。”
聞言,丫頭驚了一跳,總算知道尤姨娘身邊丫頭怎麼替換的那麼快了。
“姨娘快彆說了,這話怎麼能亂說,爺身體康健,怎麼可能會沒有子嗣。”以防尤妙再說些什麼嚇人的話,丫頭端著湯藥上前,“姨娘快把藥喝了吧,等到冷了就更苦了。”
盯著青花瓷碗中的褐色的藥汁,尤妙倒不是怕苦所以不喝它,隻是不樂意為席慕費工夫,但想到自己的弟弟染上的壞毛病還要靠席慕,她就隻能忍著惡心灌藥了。
一口喝完,丫頭連忙給尤妙遞上了清水漱口:“姨娘就彆跟爺置氣了,這伯府誰不知道爺最心疼姨娘,民間的方子都收集了個遍,就是為了讓姨娘領下開枝散葉的功勞。”
尤妙就不耐煩這些動不動誇獎席慕的丫頭,斜眼瞧著眼前的清秀丫頭:“我都這把年紀了,哪裡容易受孕,你們這些鮮嫩的小丫頭,怕是不喝藥也能容易的生下席慕的子嗣。”
“姨娘說笑了,姨娘現在正是最美最嬌豔的時候,奴婢之類在姨娘麵前不過是路邊雜草。”這丫頭受過訓,對爬床沒什麼興趣,自然也不會輕易被尤妙蠱惑。
再者……丫頭偷偷瞄著尤妙,爺獨
寵尤姨娘也不是沒有原因,人人都道尤姨娘是鄉下丫頭出生,性子與家世都差的一塌糊塗,母親早逝,有個斷了腿的哥哥,還有個吸五石散的弟弟。
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尤姨娘卻是長得一等一好,今天她不過穿了一件淡紫色的家常對襟,一頭青絲也隻是用了一隻羊脂白玉的如意簪隨意的盤著,卻勝過春季所有燦爛的花兒。
一雙桃花眼盈盈上翹,眼波無情也嗔三分,唇瓣殷紅小巧,腮邊梨渦若隱若現,肌膚瓷白通透如同上好的瓷器,連著手指也頎長猶如青蔥。
聽說尤姨娘剛到伯府的時候還沒那麼出挑,有爺不惜重金,花著大把銀子嬌寵著,越開越盛,如今二十六了,看著也隻是像雙十的姑娘。
“姨娘,你這是怎麼了……”丫頭正想著,卻見尤妙的臉色越來蒼白,嘴唇卻泛著烏色,駭的瞪大了眼睛,連忙扶著她叫大夫。
尤妙捂著胸口,喉嚨一哽,血腥味頂到了喉嚨口,一咳便噴了滿桌的血……
毒.藥穿喉是什麼滋味,尤妙聽戲文的時候曾經自己幻想過,本以為該是痛苦萬分,但是真的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卻覺得一身仿佛都輕了起來。
仿佛一切的不舍和怨恨在這刻都輕飄飄的飄遠了,尤妙翹了翹嘴角,意識模糊,要是可以她真想看看席慕見到她這副樣子該是什麼表情。
他們尤家算是全家都被他害死了。
……
……
像是做了一個冗長混沌的夢,尤妙睜眼看著頭頂上鵲灰縐紗帳幔,眼裡隻有淡淡的光,迷蒙的模樣似乎神魂還沒從夢中撤離。
這間屋子似乎空置了許久,木味很重,而這木味中又混了一股甜膩香味,尤妙感覺到身體的疲倦無力,手握拳錘了錘床。
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拳頭落在床榻上像是撫摸。
尤妙愣怔地張了張嘴,就見蒙了竹篾紙的雕花門扉咯吱一響,露出了她熟悉的那張臉。
秋季的光金燦燦的,灑落在床幃,席慕看著床上嬌小的人兒眯了眯眼。
斑駁的光影落在她那雙動人的眸子上,她不避不閃,一雙水做的眸子流光溢彩,像是在眼珠底下鑲嵌了長月石。
席慕臉上的笑容濃鬱:“本以為你還暈著。”
“
你又想玩什麼把戲……”尤妙有氣無力地道,目光觸到越來越近的席慕,怔了怔,剛剛逆著光她隻是大概看了一個輪廓,眼前的確是席慕,但怎麼那麼不一樣。
“你是席慕?”
尤妙一雙妙目盯著席慕的臉不撒眼,思緒又恍然了起來,席慕雖然是個渾球,但卻生了一張好麵皮,麵如冠玉,劍眉星目,鼻梁英挺。
五官還是一樣,但人卻像是平白年輕了十多歲。
“不是爺還是誰。”席慕坐在床邊手捧起尤妙的臉香了一口,見她呆呆的模樣可愛,又湊到她唇邊連碰了幾口。
唇瓣暖軟,隱隱有股茉莉幽香。
席慕本來打算柔風細雨,但估計是惦記的太久一沾上就忍不住狂狼起來,勾著她的小舌吮吸,牙齒忍不住啃咬起她的唇瓣。
席慕換氣間湊到她耳邊低笑:“乖乖你這唇裡是不是含了蜜。”
一晃神,尤妙外麵的桃紅色素麵衫子已經被席慕褪下,露出了白底水紅鑲邊梅花竹葉裙兒,席慕雙眼泛著光。
不知道鄧暉那廝下了多少藥,見尤妙不吵不鬨,隻是呆愣愣地看著他,席慕如魚得水。
不過這如魚得水也隻是暫時,尤妙回過了神,立刻就抵住席慕靠近的臉。
“是鄧暉把我抓來的?”尤妙眼眸茫然,猜測到了什麼卻有不敢肯定。
見小美人恢複了清明,席慕不點頭不搖頭,隻是含著笑,尤妙渾身無力,也隻能由著他。
“席慕……今年你是不是才二十二?”
聲音柔嫩的像是五月的茉莉花芽,軟軟的撩人心癢:“爺的乖妙妙,連爺的年歲都記得那麼清楚,還說不記掛爺。”
這句話就像是間接肯定了尤妙的話,尤妙心中翻江倒海。環境可以作假,但是人的表現跟容貌做不了假,她跟了席慕十多年,一個他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老姨娘,他哪裡還會那麼急色。
尤妙不知道自己是還是在夢裡,還是真從二十六回到了十六歲。
“你放開我……”猜想讓尤妙猛地掙紮了起來。
“妙妙是在跟爺說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