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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出逃 藹柚 13409 字 11個月前

手機裡的那道男聲聲線略低,偏冷,說出的話也冷冰冰不近人情。

“你不會去超市買傘?你晚上都吃了些什麼,讓你遭到瞬間降智的打擊,需要我幫你舉報下那家店嗎?”

薑衛昀:“……”

聲音很耳熟。

但這種又冰冷又欠揍的語氣,陸茶梔從來沒有在他那裡聽到過。

這段語音,陸茶梔作為一個路人,隻是聽著,也在心裡默默感歎對方欠揍歸欠揍,邏輯這一層麵還是很縝密的。

至少一針見血地點明了現在應該去買傘,而不是傻傻地在那裡等雨停或者等人送傘來。

但當她走到出口,看見雨勢有多瓢潑凶猛,她又換了一種想法。

不然……還是給姐姐打個電話讓她來接吧。

但陸雪棠晚上九點才下課。

現在時間不過剛剛到八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這場雨來得又狠又急,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地麵完全濕透,某些地方已經蓄起了積水。

黃豆顆粒大小的雨點斷了線似的重重往下砸。

陸茶梔把手機放進包裡,沿著這條街的建築物屋簷底下往前走吧,試圖找到一家便利商店,走了沒兩步就走到一個頭頂沒有任何遮擋的路口。

雨點像石塊般的砸在身上。

等跑到便利商店的門口,陸茶梔的黑裙子已經被雨水打濕,貼在皮膚上,長發也沾了雨,粘著脖頸和後背,整個人都顯得淩亂不堪,像剛從海裡被撈起來。

陸茶梔從挎包裡拿出紙巾,擦乾臉上和手臂上的雨水,走進店裡買了一把雨傘。

她撐著傘,按照手機上的導航走到最近的公交站台等出租車-

許佑遲在家刷題,書房的窗簾原本沒關,窗簾被強風刮到飄起,雨聲愈演愈烈,他自然是知道這場雨的來勢洶洶。

收到薑衛昀的消息時,他是真的不太想在這樣惡劣的天氣情況下出門的。薑衛昀又不是真的找不到人去接他,實在是買不到傘的話,也不過就是給自家父母打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

但薑衛昀今晚不知道怎麼了,非得要他去送傘,接二連三的電話都打來了好幾通。

許佑遲耐不住他的軟磨硬泡,隻好撐著傘出門。

出租車在雲渡廣場的站台停下。

許佑遲付了錢剛下車,一個穿著黑裙子的女生站在車邊等著上車。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彙的那一瞬間,四周的空氣突然僵硬了起來-

一時之間誰也沒有動作。

雨點劈裡啪啦打在傘上。

司機往後車門這邊看了眼,問:“姑娘,你上車啊,還是不上車啊?”

“……”陸茶梔移開目光,很有禮貌地說,“不好意思啊師傅,您先走吧,我不上車了。”

司機沒看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開著車走了。

許佑遲麵色冰冷,居高臨下地和她對視。

視線落在她的鎖骨,肩膀,手臂,被雨淋濕的吊帶黑裙所勾勒出的纖瘦身形。

等許佑遲再次看向她的眼睛時,陸茶梔從他漆黑的瞳孔裡讀出了那麼一點他在壓著火的意思。

比上次她瞞著他去他的學校,似乎還要嚴重一點。

陸茶梔頓時慫了,彎起平日裡古靈精怪的狐狸眸,討好般的朝他笑:“好巧啊,又見到你啦。”

許佑遲的目光冷冷注視著她,不為所動。

陸茶梔:“……”

她努力維持著臉上的笑意:“你來這裡乾什麼呀?”

許佑遲繞過她,邁開腿往前走。

陸茶梔很識趣地跟上。

走到便利商店,許佑遲買了一把新傘。

陸茶梔覺得天意弄人。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

電梯上聽到的那個聲音不是像他,分明就是他。

出了便利店,許佑遲按薑衛昀給的地址,走到寫字樓的樓下。

他給薑衛昀打了個電話:“出來拿傘。”

陸茶梔站在他身邊。

黑色長裙裙擺在冷風輕晃,涼意絲絲縷縷纏繞住手臂和後背。

冷。

比雨更冷的,是許佑遲的語氣。

薑衛昀原本就沒想過叫許佑遲來給他送傘,但壽星公唐大小姐的閨蜜們一直在這樣起哄,薑衛昀被逼無奈,隻得纏著許佑遲來。

他屁顛屁顛地從二樓的ktv裡跑出來,接過許佑遲扔給他的傘,還沒想好用什麼話把許佑遲拐到ktv裡去,謝謝都還來不及說,許佑遲轉身就走。

一點也不顧及他們十多年來的兄弟情分。

薑衛昀在身後喊許佑遲的名字,許佑遲像聽不見似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一直在往前走。

陸茶梔扯了下他的衣擺,小聲嘀咕:“後麵那個人在喊你名字。”

許佑遲終於停下來。

陸茶梔抬眼和他對視了一秒鐘,觸及到他堪比零下二十度的目光,她瞬間就沒了話說。

一路走到公交車站台,陸茶梔低著腦袋沒再跟許佑遲講話。

冷風吹過,濕了的衣服貼在身上本來就不太舒服,陸茶梔單手抱臂,試圖增加點自身的溫度。

許佑遲看見她的小動作,拋開腦海裡那些負麵的情緒,他還是脫下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

陸茶梔眨眨眼睛,眸子裡又亮起了光。

上了出租車,司機問:“去哪裡?”

許佑遲轉頭看她:“你家在哪。”

今晚他和她說的第一句話。

可喜可賀。

陸茶梔報了個地址,一路無言。

她嗅到他衣服上的香味。

他大概是換了一款沐浴露,柑橘調的味道,像小時候吃到的橘子味水果糖。

出租車開到彆墅區入口就停下,許佑遲跟她一起下車,把她送到了家門口。

大門入口的台階上亮著燈,陸茶梔走到台階上,收了傘,轉身:“我到了,謝謝你。”

許佑遲還站在雨裡。

這樣看起來,他們的高度差顛倒了過來。他在仰視著陸茶梔,陸茶梔在俯視著他。

“陸茶梔。”許佑遲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陸茶梔抿抿唇角,老老實實地說:“昨天下午。”

她是想,等周一去了學校,再告訴他的。不是故意要瞞著他的。

但似乎跟上次一樣,她以為的驚喜並不是許佑遲喜歡的驚喜。

“陸茶梔。”許佑遲的嗓音低沉又磁性,混著雨聲落入耳膜,距離感強烈到恍若隔著萬千山水。

“你要轉來九中,對嗎。”

“你想和上次一樣給我一個驚喜,對嗎。”

陸茶梔說不出話。她點點頭,鼻頭泛酸。

許佑遲走上來,很淺地歎了口氣,曲起食指用指關節擦去她滾落的淚珠。

陸茶梔揚起小臉,皮膚很白,是病態的冷白。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眶紅紅的,像隻被欺負了的小兔子。

許佑遲的心臟猛地被狙了一槍。

徹底軟了下來。

喉結滾動,他的聲音終於有了溫度。

“彆哭了,我都知道的。”

陸茶梔止住了淚意。

貪戀他顯露出的為數不多的溫柔。

等陸茶梔進了門,李嬸把彆墅大門關上,許佑遲才撐傘離開。

睡前,陸茶梔接到許佑遲的電話。

他問:“你知道一個成語嗎?叫事不過三。”

陸茶梔怔愣住,隱約覺得這話有些耳熟。

電話另一頭,許佑遲沉默了很久,再次開口。

“陸茶梔,彆讓我第四次大半夜在街上撿到你。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是為遲崽瘋狂心動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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