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茶梔走到陽台上,剛按下接聽鍵,那頭的人直截了當,問她:“看上彆人了?”
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陸茶梔還是沒料到,光是聽到他這句話,她幾分鐘前在手機上的囂張氣焰就能被完全澆滅。
畢竟,確實也是她,沒理在先。
久久沒有聽到她的回答,許佑遲被氣笑,又問了一遍:“看上彆人了?”
沒說是誰。
用“彆人”兩個字來代替,比起簡單的質問,更像是一種控訴。
陸茶梔小聲嘟囔:“沒有。”
“嗯?”
她加大音量:“沒有。”
“聽不見。”
“沒有!”
“哦。”許佑遲的聲線突然就恢複了平靜,漫不經心地問,“你剛剛在拍誰?”
這種雲淡風輕的語氣,比之前帶著明顯情緒的話,更令人感到壓抑。
陸茶梔在崩潰的邊緣反複橫跳:“拍你拍你拍你。”
“我是誰?”
“……”
陸茶梔吐出三個字:“許佑遲。”
她忍不住想吐槽:“你也不至於打個球就忘了自己是誰了吧。健忘是病,得治。”
許佑遲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好脾氣的沒跟她在這一點上多做糾纏,自然而然地換了個話題:“到寢室了?”
“剛到。”陸茶梔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一進門就接到你的電話了。”
“我現在還在陽台上吹冷風。”
許佑遲聽出來她隱晦的委屈情緒,“先進去,彆感冒。”
陸茶梔撇嘴:“可是寢室裡麵信號不好,進去就不能跟你說話了。”
許佑遲想要說的話突然卡在了嗓子裡。
半晌,他聲音低低的,問道,“想說什麼?”
陸茶梔抿抿唇:“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跟許佑遲在一起的時候,似乎就算是掛著電話什麼都不說,那種感覺也挺好的。
“那就明天再說吧。”許佑遲說,“不早了,先進去睡覺,可以嗎?”
意思是。
明天他也會來陪她說話。
“好吧。”有了這句話,陸茶梔也勉為其難不再跟他計較之前互懟的事情,“晚安哦。”
“嗯,晚安。”
九中的晚自習本來十點鐘才下課,但今天下午結束了七校聯考的月考,老師們都去了彆的學校連夜批改試卷,沒作業,最後一節晚自習也沒人守。
薑衛昀他們這幾個膽大包天不怕死的,年級主任一提著公文包走出教學樓,就和隔壁六班的男生一起抱著籃球衝向操場。
球場上又換了人。
向帆走到場邊喝水,隨口問了句:“誒,遲哥呢?”
易卓朝籃球場的某個角落揚了揚下巴:“那兒呢。”
向帆往嘴裡灌了口水,看過去。
這個方向隻看得見許佑遲的側臉。
他舉著手機,在打電話。臉上的表情是向帆從未見過的溫和。
然後,他笑了。
???
向帆被眼前的畫麵震驚到了,以為是天太黑籃球場的燈太暗,出現了幻覺。他努力睜了睜眼,再看過去,許佑遲嘴角的笑意不僅沒有消失,反而還放大了。
向帆張大了嘴巴。
他認識許佑遲,少說也有大半年了吧,什麼時候見到過他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麵啊。
“我是不是在做夢?”他問易卓,“遲哥在乾嘛啊?是我不對勁還是他不對勁?”
易卓遠遠看了許佑遲一眼,又扭頭拍了拍向帆的肩,意味深長地歎出一口氣。
“啥啊。”向帆連忙追問,“你歎氣是什麼意思?”
“帆寶,你還小。”
向帆沒懂:“啥?”
“等再過個兩三年,你自然就知道了。”易卓眼神曖昧地湊近他,“許佑遲近期的行為太惡劣,我不想荼毒你純潔的少男心靈,你懂吧。”
向帆沉默幾秒,選擇對易卓進行親切的問候。
“你多少沾點毛病。”
-
十點鐘,一群男生浩浩蕩蕩地離開籃球場,向男生公寓樓走去。
回寢室,許佑遲洗澡出來,用毛巾將頭發擦得半乾,看向書桌上擺著的,陸茶梔送給他的那個粉色盒子。
下午考完試,他剛回到五班教室,就打開盒子看過了裡麵裝著的東西。
是玫瑰花餅,做成了小熊的形狀,安靜地躺在紙托上,散發著淡淡的玫瑰花香。
不像是買的,更像是手工做的。
裡頭還有一張粉色的便利貼。
內容是對那個雨夜發生的事情,向他做出回應。
“事不過三。我保證,不會有第四次了。
這個是道歉禮物,你也不能再扔掉了。”
下麵還畫了一個喪喪的,嘴角向下,表示自己不開心的表情。
很像小孩子在鬨彆扭,但又很不情願地來哄人的傲嬌模樣。
今天晚上在籃球場的時候,許佑遲其實很遠就看見了獨自一人走在操場上的她。
但她沒有發現,還自以為藏的很好的躲在鐵網之後偷拍他。
那一瞬間,許佑遲其實是,有那麼一點愉悅的心情的。
他很清楚,這種情緒的來源不是因為進球,也不是因為他人的歡呼,而是因為陸茶梔。
陸茶梔臉皮薄,被他戳穿後不肯承認,故意嗆他。
他打過去一通電話,她的態度又立刻軟下來了。
許佑遲將玫瑰花餅收到書架上放好。
他發現了。
陸茶梔是真的,非常非常容易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