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的私心,偏向的甚至從不是他本人,而是陸茶梔。
他隻想去爭與她的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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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窗外的夕陽霞光投進教室,沒過陰影,照亮了堆滿書頁的課桌。頭頂的風扇卷起陣陣涼風,吹動試卷和白日的熱浪。
陸茶梔在複習化學筆記,許佑遲坐在她身旁,眼睫微垂,剝開那個和落日有八分相似的橘子。
手指剝開厚厚的橘皮,酸澀的汁水立即迸濺在空氣裡,橙色的霧氣顆粒消散,暈開屬於夏天的清新氣息。
他將橘子挑絲剝瓤,放進陸茶梔的手心裡。
陸茶梔享受著公主級彆的待遇,邊吃橘子邊看完了電化學部分的內容。
她合上筆記本,看見許佑遲拿著美工刀,似乎在雕刻著什麼東西。
微微低著頭,小刷子似的睫毛低俯,側臉看起來格外專注和認真。
人聲嘈雜的教室裡,她突然很想和他接吻。
讓他也嘗嘗,酸甜混合的橘子味。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許佑遲將最後一瓣橘子皮也雕刻好,放下了美工刀。
陸茶梔從化學書裡抬眼,桌麵上多出來一張白紙。上麵用雙麵膠帶貼著橘皮,經過雕刻和拚湊,擺成了一個南瓜馬車的圖案。
童話故事裡,深夜的舞會結束後,女巫將南瓜變成馬車,將穿著華麗禮服的公主接回家中。
而此時,許佑遲將親手雕刻的南瓜馬車放到她的跟前,輕聲問:“可以帶你回家嗎?”
大概是夢裡才會出現的劇情。
在逃的公主被尋到後,高傲的小王子主動低頭臣服,牽著她走上南瓜馬車,回到屬於他的城堡裡。
布滿晚霞的傍晚,廣播裡放著舒緩的民謠,女聲順著風傳遍校園的每一個角落。
“此時已鶯飛草長,愛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風雨兼程,途經日暮不賞,
穿越人海,隻為與你相擁。”
“讓世間美好,與你環環相扣。”
陸茶梔注視著他的眼睛。
漂亮且明亮,裡麵有光。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對他說:“好。”
怎麼會有人拒絕得了他。
世間美好四個字,用來形容許佑遲。
少年懷揣明確的愛意和十足的誠意,跨越時間和空間,來到她的麵前。
用那雙溫柔的桃花眸,對她講述浪漫與愛的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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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後,陸茶梔和許佑遲一起去操場上慢跑。為了遷就她的速度,他放緩了步調。
經過露天的球場,裡麵還有幾個熱衷籃球的學生,就著路燈光在打夜場球。
陸茶梔不想跑步了,拉著許佑遲一同走進去。她在球筐裡隨便抱了個籃球,站到空的場地上,心血來潮,練習三步上籃。
許佑遲站在一旁看她表演。
試了五次,一個球也沒進。
“……”
陸茶梔破罐子破摔,站在籃板底下用力地拋出籃球。
煩了,愛進不進。
她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還沒反應過來,許佑遲縱身一躍,將她拋出的球在半空中接住,而後手腕輕勾,籃球離手,穩穩從籃筐中掉出。
進了。
籃球掉在地上,彈了幾下,滾向遠處。
陸茶梔眼前始終回放著許佑遲躍起投籃的那個畫麵。少年沒穿校服外套,白體恤的下擺灌風。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她不得不承認,有被勾引到。
剛剛那聲短促的笑停留在耳畔,勾扯著她腦海裡的某根神經,酥得耳朵直發麻。
“還玩嗎。”許佑遲問。
球場上其餘人早已離開,陸茶梔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停下,“你記不記得,你之前答應過我一件事。”
他說:“我答應過你不止一件事。”
要陪她過夏天,陪她去看海,陪她看日落。
還要永遠愛她。
陸茶梔點明:“是之前,高二剛開學的時候,晚自習下課,你跟我說,隨時都可以吻你,還算不算數?”
腦海裡的記憶卡頓。
許佑遲不記得自己有說過這麼一句話。
回到那一天場景。
他的物理試卷跨越半個教室,最終臨近下課才傳到她的手裡。
而他的原話,似乎說的是:“隨時都可以問我。”
陸茶梔非要曲解他話裡的讀音和含義。
他沒回答,她又追問:“不可以嗎?”
“可以。”
許佑遲不會拒絕她的要求。
“那我現在,”陸茶梔抿了下唇角,平靜道,“就想親你。”
空曠的球場,夜風微涼,路燈昏黃。
不需要她踮腳,許佑遲已經為她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