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並不知道這個一命換一夜是怎麼回事兒, 但是總歸姚姝不準備把女主轟上天了就行。
姚姝又在樹叢裡麵捏著已經滅掉的玉牌,待了好一會兒,她的心中思緒紛雜, 她有數不清的疑惑。
可是這些疑惑, 到最後都化為了一個認知, 姚姝無法忽視的是——她似乎和自己以為的不一樣。
她以為自己喜歡瞿清, 可她的欲望都在闕南身上。
她以為自己因為文瑤才對闕南另眼相看, 可方才闕南說出不喜歡文瑤的瞬間, 她內心爆發出的喜悅和輕鬆毫不作偽。
甚至超出了她對自己情緒的認知, 姚姝得到了一個結論, 她似乎……移情彆戀了。
她意識到自己非常在乎闕南,在乎到能夠因為他一句話,就改變計劃的地步。
可這種在乎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姚姝又對自己有些震驚甚至不解, 她怎麼可能?
對瞿清幾十年的執著, 她怎麼可能輕而易舉地移情彆戀……如果她的感情真的淺薄至此, 那她究竟還在糾結什麼?
姚姝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那些被隱藏掉的記憶,或許能夠給她答案。
但前提是……她必須先完成改造, 才能得到隱藏記憶。
姚姝慢慢從樹叢裡麵出來, 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把星月甲收進了儲物袋。
她走到弟子聚集的地方, 看到被圍在人群中間噓寒問暖的文瑤。
文瑤看上去可憐極了,渾身濕漉漉的, 頭發都濕貼在臉上, 驚魂未定的一雙眼睛,像是被猛虎按在爪下的小兔子。
姚姝走近,若無其事地問:“怎麼都聚在這裡, 發生什麼事情了?”
“哦,我們可愛的九師妹變成了落湯雞了呢。”
姚姝就算還有太多的疑惑沒有弄清楚,但是心情好的語調都抑製不住的輕快。
她已經暴露了本性,空間之中的打賞細數下來也足夠用了,她便不再在乎彈幕是否看到她的本性了。
反正那一炮之後,她的性子也掩蓋不住了。
於是她眯著好看的桃花眼,笑著對上文瑤的紅通通的小兔眼,說:“還不趕快趁機撲進師兄們的懷裡,讓他們好好憐惜你一番?”
彈幕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疑惑,他們的疑惑比姚姝還要多——
什麼情況啊,我看漏了什麼嘛!
我艸,嚇死了,剛才差一點點,叔叔就把文瑤轟上天了。
這世界……真酷。
我有種窺見了什麼不得了真相的感jio。
一條命換一夜是什麼,有課代表嗎?
闕南和叔叔不是早就兩情相悅了嗎,剛才那毀滅世界前的死亡通話是怎麼肥事……
很好,我看個直播把自己看成了傻子。
我還一直想著,這世界就是女配被氣運之子壓得變態,沒有什麼要改造的……原來叔叔是一朵黑蓮花啊。
……
彈幕全都是問號,姚姝對著文瑤冷嘲熱諷之後,文瑤身邊的人都敢怒不敢言。
尤其是文瑤,她彆說說話,她看著姚姝的眼神簡直像是看著修羅惡鬼。
文瑤抱著自己的肩膀在抖,這會兒不是裝的,而是抖的真情實感。
她怕死了姚姝,她剛才差點就被她給殺了!這個瘋女人,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了!!!
她為什麼就不放過自己,這輩子她已經儘量不惹她了!
可惜沒人能聽到文瑤內心的咆哮,都看到她顫抖的雙唇和慘白的麵色,以及對姚姝怕到恨不得縮進地縫的模樣。
姚姝十分滿意文瑤這樣子,麵上的愉悅表情更濃。
但是說出話來卻損得這些傷勢才好點的弟子們,又開始氣血逆流。
“你們在這裡纏纏綿綿吧,我沒工夫等你們。馮任方奇正,你們負責護送師弟師妹們爬回去,我先行一步了。”
姚姝說著,祭出重劍。
所有的弟子都後退,露出戒備恐懼的神色。
仿佛姚姝說的不是“我嫌你們慢,我先走了”,而是“你們這麼慢,就都死在這算了。”。
姚姝看都懶得看他們的德行,禦劍騰空,迅速消失在山林之中。
姚姝走後,所有弟子都齊齊鬆了一口氣。尤其是被圍著的文瑤,雙膝一軟,差點跪地上。
而姚姝則是禦劍朝著門中急飛,她當然不是急著回去複命,領什麼救下弟子的功勞。
而是急著回去見闕南,確認一些事情。
姚姝不需要遷就彆人,也不需要保存靈力對付妖魔。一路用最快的速度,僅僅用了一白天,在入夜之後,就回到了盤璧山。
落在盤璧山山腳,姚姝已經感覺到經脈滯澀,這是靈力耗儘的征兆。
不過她的精神抖擻地像是枯木逢春,老王八下蛋,非常之春色盎然,邊喝了幾瓶營養液,邊朝著瞿清的清渠苑走。
她總要交代好驅邪進展,才能回青瀾苑,這是規矩。
另外她現在氣息紛亂,自己都知道自己肯定像個急著洞房的毛頭小子,她不想讓闕南看到她這麼急不可耐。
雖然她就是急不可耐。
瞿清聽聞弟子來報姚姝回來,立刻命弟子讓姚姝進來。
姚姝無數次進入瞿清的清渠苑,從前連瞿清院子裡多開了一朵花都知道。但是此時此刻,她完全無心什麼院子甚至是瞿清本尊。
一進屋,姚姝見瞿清坐在桌案之後,她站在一進門不遠處,抬手便道:“幸不辱命,妖邪已除。弟子能救的都救下了,正被馮任和方奇正帶的弟子護送著朝回趕,大師兄可以放心了。”
她說完就打算走,說道:“我很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瞿清卻站起來朝著她走過來。
“是什麼妖邪?”他問。
姚姝從前都會仔細跟他分享下山之後的所有事情,事無巨細,尤其是帶著弟子曆練的事情。
瞿清看著姚姝,神色非常怪異,他聽到了她和闕南長老說的話……她要下山去做散修。
瞿清不明白,她到底為了什麼,連修行都能放棄了。
“是木靈。”姚姝耐著性子說:“佛參木供桌化成的木靈,是因為荊河村世代供奉山神所蘊生的靈體。”
“木靈怎會作惡?”瞿清聞言皺起眉。
姚姝從前一見他皺眉,便會生出想要將他眉心豎紋撫開的衝動。可是現在見了,隻覺得她從前可真是心聾目盲,這老家夥這是長皺紋了啊。
姚姝動了動嘴唇,想到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便索性道:“我真的累了,日夜行路,經脈枯竭,需得儘快打坐,大師兄有任何疑惑,等回來問你好師妹文瑤去吧。”
她說話的語氣著實不好,說完拱手便轉身朝外走。
瞿清實在受不了姚姝的態度,快步向前一步,抓住了姚姝的手腕。
“師妹。”
瞿清說:“你我師兄妹幾十年的情誼,你到如今連同我多說一句話都不肯了嗎?”
姚姝腳步被迫頓住,她盯著瞿清的手掌扣住自己的手腕。
她轉頭滿臉疑惑地看向瞿清,問:“你我師兄妹幾十年的情誼,在文瑤的麵前,不也抵不上她叫你一聲大師兄嗎?”
姚姝從前恨瞿清,識人不清,被文瑤迷惑。但是現在她懂了,瞿清可能是被文瑤的係統所迷惑。
但姚姝依舊恨。
幾十年的情誼真的敵不過係統的那點迷惑之術嗎?
那要這情誼還有何用。
“師妹,文瑤,她……”。
“彆跟我說什麼是她笨,需要人教導!”姚姝說:“笨,不是應該趕下山去嗎。不適合修煉,強求個什麼?”
“她是師尊的女兒。”瞿清說:“是師尊要我照顧她,師妹……你彆這樣。”
姚姝愣住了,彈幕都跟著無語凝噎了片刻。
如果是從前姚姝聽到了這種說法,說不定還真會理解下瞿清。你愛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為他哪怕不合理的行為,尋找各種各樣的理由。
但一旦不愛了,就很殘酷。他連苦衷都是裝腔作勢,連喘口氣兒都是錯的。
因此姚姝聽了這種說法之後,不光沒有理解瞿清,甚至嗤笑一聲說:“那不正好嗎?你代掌門,娶了師尊的女兒就是真掌門了,然後你們一家子把控盤璧山,多合適。”
姚姝帶著嘲諷的笑意,對著瞿清道:“我提前恭喜大師兄了。”
“師妹,你在說什麼,我從未打算娶文瑤。”
姚姝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看向瞿清,問:“你沒打算娶她,你和她不清不楚的,總是各種為她開特例。你在耍她?你還是在耍我?”
瞿清百口莫辯,因為許多時候,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時常渾渾噩噩,也因此心魔漫生。
姚姝見他連狡辯都狡辯不清楚,甩開他的手快步走進院子。瞿清手掌空空地怔了片刻,快步又追出去。
他在門口追上了姚姝,姚姝聽著他追出來了,卻沒有停下腳步。
瞿清無法在清渠苑守門的弟子麵前對著她拉拉扯扯,便隻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閉上眼平複了許久的心緒,才轉身回屋。
而姚姝終於回到了青瀾苑,她站在院門口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彈幕上的各種言論,不打算理會。
她先回了自己的屋子去洗漱,而後披著濕漉漉的發,走到闕南的屋子門口。
守夜的弟子見她回來了,很快離開。
此刻已經臨近午夜,姚姝本來一肚子話想跟闕南說,她還要找闕南來討債的。
但姚姝看到了躺在床上睡得非常沉的闕南,連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
看他安靜的眉目和平緩的呼吸,心中的焦躁和這幾天的沉鬱,離奇般地得到了緩解。
彈幕似乎也和姚姝一樣,看到闕南之後,亂七八糟的暴躁言論就漸漸沒了,都在刷闕南瘦了,臉色不好。
姚姝站在床邊,盯著闕南看。她才離開兩天而已,看著闕南的模樣,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慨。
好奇怪。
姚姝施了清潔術,清除自己身上的水汽,她走到床邊坐下。近距離看著闕南,感受著自己繚亂的心緒和呼吸。
她知道闕南為什麼睡得這麼沉,看上去麵色這麼不好。因為他撕裂的經脈當中所剩無幾的靈力,從昨晚上開始,就一直在催動玉牌,試圖和她傳音。
到她終於和他傳音之後,他那時候應該已經精疲力竭了。
姚姝抬起手,扶上闕南的眉目。
她的指尖一直從闕南的眉心撫到他的下巴,指尖觸上他嘴唇的瞬間,姚姝那些煩亂的情緒眨眼間像是被手榴/彈給炸得鋪天蓋地,化為飛灰。
剩下的隻有她不能自抑地呼吸。
她收回手指,沉著一張臉,一言不發,解開了鬥篷,解開了她的外袍。
彈幕又沒看懂她這是要乾什麼,以為她要像之前一樣,上床打坐。
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姚姝穿著中衣上床,掀開闕南的被子,騎在他腰上將他的腰封扯下來,扔在了地上。他們在闕南被吵醒之後迷茫張大的眼睛當中,看到了姚姝欲念橫生的模樣。
他們才意識到,她到底要做什麼。
彈幕看到闕南抖了抖嘴唇,說了一句:“你回來了……”。
“是啊,”姚姝笑了下,笑得說不出的壞。她居高臨下看著闕南,用那雙好看的桃花眼,捕捉他眼中的所有情緒。
“我來討債,一條命,一夜。”姚姝眯眼湊近闕南問他:“我救了很多弟子回來,你不會想知道你欠了我多少夜。”
闕南看著姚姝,到現在他也明白了她根本沒有殺文瑤。
他和姚姝對視了片刻,什麼也沒有再說。
隻是慢慢放開了抓住姚姝的,限製她行為的手。他一直看著姚姝,那眼中籠著一汪霧靄繚繞的迷蒙,卻不帶任何的抗拒之意。
他如一座山,似一汪環山而存的靜湖,任由姚姝的小舟穿過了他的峽穀,輕輕撥動湖麵,撥開湖水兩岸茂密的蒼翠遮擋,看到他這片山水本來的動人模樣。
他由著姚姝胡亂劃著雙槳,肆意泛舟在他的湖上,帶起或劇烈或清緩的漣漪,層層疊疊地蕩開,獨屬於兩個人,獨屬於這片天地的旖旎。
然而小舟行至峽穀急劇下落的瀑布邊上,搖搖晃晃地被漸漸湍急起來的河流反客為主。原本靜謐的流動的湖水,帶著小舟急劇從山崖上墜落。隨著飛濺的水流共舞,再狠狠地砸進水中,濺起一天地的五光十色——
姚姝清早上還未睜眼,便感覺光線充足。恍然自己還停泊在昨夜的那片湖麵,眼前依舊是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她依舊流連忘返,依舊不知今夕何夕。
不過她將手掌擋在臉上,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床頂的帳幔垂落著。她側過頭,身邊闕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他安靜地靠坐在床頭,看著被清晨的眼光曬得暖黃的窗扇。
姚姝也看向了窗扇,而後視線又順著窗扇,慢慢地轉回來,落在闕南的眉目之上。
闕南也察覺了她的視線,和她對視了一下之後,便飛速垂下了眼。
姚姝又有了一種恍然之感,好像這樣的情境,已經重溫了無數次了。
她忍不住笑起來,然後聲線懶散地開口:“你臊什麼?昨晚上不是挺會來勁兒的?”
直播已經開啟了,彈幕上看到兩個人這樣躺在一個被窩,又怎麼會不知道昨晚上發生了什麼?
再加上姚姝一開口信息量太大,他們刷的非常狂亂。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但是不妨礙我啊啊啊啊啊。
媽耶,這就睡了?太快了吧!
車速太快,還沒感覺到就已經到站了!
啊啊啊啊,空間恨意值少了兩星半,隻剩下兩星了姐妹們!
天爺,睡一覺就少了兩星,那之前那些努力做了有什麼意義,直接睡不就得了!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
姚姝看了眼彈幕上在刷的,看來也不用她解釋什麼了。
她見有人給她刷禮物慶祝,決定順勢而為,給他們發點糖。
姚姝在被子裡翻了個身。湊到闕南的身邊,枕在了他的大腿上,抱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