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巫祝要好多錢。”陸竹靈說:“我沒有那麼多錢……”
“可我並不是巫祝,我也會把人治死的,”陸珠不想摻和男女主角的劇情,陸竹靈要她救的男人,就是男主角。
提前一步來了大蔭城,卻不慎被大蔭城中的下等人給謀財還差點害了命的男主角,歩梟。
這段劇情,連彈幕都想起來了,現在都在討論著——
怎麼回事,女主角怎麼來找豬豬求救了?
劇情裡她不是自己用某種辦法,救了男主角,然後才被男主角喜歡上?
對啊,劇情裡麵,豬豬這個角色搶走了女主角的功勞。還給男主角歩梟下了藥,然後成功嫁給了歩梟,但是最後歩梟知道了真相,原角色的下場很淒慘的。
這劇情……是不是歪了,不是說女主角像個驚弓之鳥,從來不對任何人求救嗎?
之前豬豬不是伸出援手了嗎,估計對她有了信任?
豬豬很顯然不想攪和進去,可是原角色的命運,歩梟起到非常大的作用,如果救他說不定就能避免那種結局。
我覺得不要攪和為好,男主女主又死不了……
……
陸珠也不想攪合,可是很快陸竹靈跪在地上祈求陸珠:“求你,求你……救救他,他病得很厲害,不對,不是病,他是中毒了。”
“你這麼多年都在研究巫術,肯定有辦法的。”
陸竹靈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她哭起來真是楚楚動人,鼻尖紅,眼尾也紅通通的。
她甚至大著膽子,抓住了陸珠的袍子:“你連我這樣的人被打也會管,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對不對?”
陸珠有點走神。
她看著今夜格外漆黑的夜空,又看了看庭院之中跳動的火把,神情露出迷茫。
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多人要她救呢?她又能救誰?
陸珠心中有種蒼涼的無力感,這種感覺鈍鈍地,像是一柄根本不快的匕首,切開了她的胸膛,在她的心臟上麵緩慢地切割。
這世界一定會完蛋的,汙染根本沒有方法解決。反正到最後都會完蛋的,早晚不都一樣嗎?
陸竹靈表情開始變得絕望,陸珠垂頭無悲無喜地看著她,像是在看著一株草木,一片樹葉。
陸竹靈慢慢地放開了陸珠的袍子,低頭輕聲哭泣,聲音混在夜風中像某種孤立無援的幼獸。
腦中的彈幕說法不一,無法給陸珠明確的建議。
但是就在陸竹靈站起身要絕望而歸的時候,陸珠開口道:“我不保證能將他治好,我會的東西也不多。”
“如果他死在了我手上,你不要怨恨我。”
陸竹靈立刻激動轉身,笑了起來,眼裡閃爍的淚花,美得像天上閃爍的星辰。
“我現在要睡覺了,到時間必須睡覺。”
陸珠說:“明早上早飯後,你想辦法把他弄到黑塔邊上,我將他帶進去治療,那裡沒有人會找到,也沒有人會過問。”
“謝謝!”陸竹靈說:“謝謝你……陸珠小姐。”
她很自覺地沒有叫陸珠姐姐,因為像她這樣的私生女,是沒有資格和城主的女兒們論姐妹的。
陸珠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對著陸竹靈點了點頭。
等到回到屋子裡,腦中的彈幕有些不讚成陸珠攪和進男女主角之間的事情。
陸珠一邊洗漱,一邊耐心溫柔地解釋:“我寫的劇情,我知道他眼睛怎麼能治好,我會調製那種藥,等到淮高城的衛兵隊到之前,他肯定會恢複。”
“那幾個謀財的下等人,並沒有打算害命,也不知道他是淮高城城主的兒子,用藥不算猛烈。”
“他為什麼提前來?肯定是為了提前探查大蔭城中的一切,順便私下裡詢問民眾,到底哪位小姐,品行端正好控製。”
“歩梟是個陰謀家。”
陸珠洗漱好,躺在床上和彈幕說:“他隻會找心地善良,好控製的妻子,他想奪他哥哥的權,做淮高城的城主,而那隻是他的第一步。”
“我不是要摻和,也不是要抱男主大腿,”陸珠語調溫柔地在一片漆黑的屋子裡,對彈幕說:“我隻是想到了歩梟沒有那麼容易死,而他現在看不到。”
“你們不讓我自己試藥……”
陸珠剩下的話沒有說,但是彈幕已經懂了。
他們紛紛臥槽,但是沒等過多的感慨陸珠即將得到一個免費的試藥奴,陸珠就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陸珠準時去飯堂吃飯,係統綁定馬上就要一個月了,改造進度依舊毫無進展。
反倒是彈幕上麵都在說,因為陸珠每天按時睡覺和吃飯的關係,他們的作息也跟著好了不少。
而陸珠早起之後,用一模一樣模板似的微笑,對著她現在的飯票城主大人問好。然後才吃飯,吃過了飯離開了餐桌,就帶著一些食物,直奔黑塔。
今天因為著急男主角的事情,陸珠隨便在廚房裡麵抓了一些東西,其中有一盤剩下的肉和骨頭,全都倒在了籃子裡。
她帶著食物走向黑塔,就見到黑塔不遠處的一個陰暗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陸竹靈正推著個手推車,上麵放著一個裹著黑布的人形。
很顯然是男主歩梟。
陸珠對她點了點頭,她才敢推著歩梟過來。
黑塔的守衛對陸竹靈沒什麼善意,但是對陸珠彬彬有禮。因為陸珠會尊重他們,時不時地使喚他們,也會給他們銀幣讓他們去城中喝酒。
所以陸珠請人幫忙把男主角歩梟弄進去,守衛們都非常積極。
陸珠看著想要跟進來的陸竹靈,陸竹靈立刻鬆開了抓著推車的手,佝僂著脊背,對著陸珠低了低頭,然後要走。
陸珠問她:“你這麼積極地救這個男人,你喜歡他?”
陸竹靈頓時麵紅耳赤地抬起雙手,瘋狂搖擺:“不是……不是……不是的!”
她這樣低賤的人,怎麼敢喜歡這種少爺。陸竹靈雖然不知道歩梟的身份,可她能通過歩梟的衣物,還有他開口說的那幾句話,判斷出他是個貴族。
陸竹靈從小生活在城主的院子,卻低賤的不如女仆,她根本不敢談什麼喜歡。
尤其是這個英俊優秀的公子。
陸珠看透她,畢竟陸竹靈這人是她寫的。
陸珠沒有再問,她也不可能要陸竹靈進來看著她治療歩梟。
而且這也算符合這個世界巫祝的一些毛病,那就是治愈的時候巫祝是不許人旁觀的。
這樣無論治死還是活,他們都可以說一句:“是巫神的旨意。”
而陸珠斷定歩梟不會死,所以她可以隨便“治”。
但她不是巫祝,她治療的過程有一個旁觀者。
屠烈大口大口吃著陸珠帶來的肉,他不知道多久沒有吃到肉了,幾乎要把自己的舌頭一起吞進去。
他的咬合力即便是作為人形,也非常的強悍。因此陸珠正在研究著給地上用黑布包著的歩梟用什麼藥的時候,整個屋子裡麵全都是屠烈在咀嚼骨頭的聲音。
“咯吱咯吱……”陸珠耳朵癢,側頭用肩膀搓了下。
“咯吱咯吱咯吱……咯嘣。”
陸珠:“……”
她快步走到屠烈身邊,一把搶下了屠烈手裡咀嚼了一半的骨頭,扔到了門口的臟桶裡麵。
這是熊口奪食,屠烈站在那目光沉沉地看著陸珠,舔了下唇邊的油。他盯著陸珠的眼神有些不善,誰吃得正香的東西被搶走扔了,都不會高興。
尤其是猛獸。
屠烈和陸珠一字一句地說:“我嘗過你的血,你的骨頭咀嚼起來,一定比野豬的容易。”
屠烈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幾乎能撕裂陸珠的皮肉,斬斷她的骨頭。
可是陸珠一點也沒有被他嚇到,推了一下他擋路的胸口……沒推動。
屠烈的胸肌緊繃,硬得像一堵牆。
陸珠仰頭看著屠烈:“你是靈影熊,彆像個狗一樣啃骨頭,影響我思考。”
陸珠不說還好,一說屠烈頓時冷笑一聲。還不是因為陸珠從來沒有給他拿過肉,都是豬食,餅,麵包,他是個食肉獸人!
他正要再說要吃陸珠的事情,陸珠就說:“等我明天多給你拿肉,隻拿肉。”
屠烈頓時就把到嘴邊的恐嚇陸珠的話咽回去了。
他自己不知道他這樣子,多像個被順毛的獸,陸珠再推他胸口,就很輕易地推開了。
陸珠繼續按照書籍弄藥水,這屋子裡麵有很多的原料。陸珠不知道原身都是在哪裡獲得的,但是很顯然這些現成的東西,正好方便她製藥。
而且她似乎弄得非常得心應手,這些東西,她操縱得宛如本來就會,連彈幕也覺得她是真有天分的。
陸珠弄的毒藥,大部分都是不會真致命的東西,隻會讓人暫時失去抵抗力。
這種東西解藥也比較好配製,更符合改造的價值觀。
陸珠打算給歩梟試的,也都是這些東西。
選擇好了一個讓人渾身發癢會忍不住一直抓撓的藥,陸珠走向角落裡的歩梟。
“你要作什麼?”屠烈看著陸珠走到那個人的麵前,掀開了包裹他的黑布。
屠烈早知道那裡是個人,他聞到了。一直忍著沒有問,現在他看到了陸珠捏著藥瓶子過去,猜到了陸珠的企圖。
“你又抓了誰?”屠烈的語氣帶著憤怒和嘲諷,活像個即將在豢養他的主人麵前失寵的小獸,張牙舞爪地說:“你要用他試藥?”
陸珠回頭看了屠烈一眼,沒回答又轉過了頭。
屠烈本來不怎麼出鐵門的範圍,即便是鐵門開著。這就好像他和陸珠約定的邊界線一樣,他在鐵門的門口,兩個人都會舒服一點。
但是就在陸珠把歩梟身上的黑布掀開的時候,屠烈走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陸珠的胳膊。
“你……”他沒有立場管陸珠,所以開了頭,就不知道再說什麼。
但這些天陸珠突然的改變,兩個人甚至能夠和平的相處,屠烈不希望陸珠再變回之前那個冰冷陰沉的樣子。
陸珠看了一眼被抓住的手腕,低頭看向了歩梟。
彈幕跟隨陸珠的視角,也看向了歩梟,然後發出了一陣陣感歎——
男主角不愧是男主角,長得就是好。
哇耶,有點禁欲係孽畜的味道。
這鼻梁太優秀了,我聽說鼻梁優秀的,那兒也優秀啊。
穿件衣服吧樓上姐妹。
哇,馬上要被後媽“虐待”了,但我竟然有點期待。
樓上說什麼呢,隻是治療啊!
對啊,給他治療啊。
他可是把原角色的四肢都給砍了還拖行的。不要同情男人,會變得不幸。
那也是原角色作死,差點把原女主弄死啊……
原角色屬實有點作死了,可是歩梟不無辜嗎?
……
彈幕說什麼的都有,陸珠看清了歩梟之後,蹲在他身邊,抬起沒有被屠烈抓住的那隻手,碰了碰歩梟的臉。
順著他的額頭輕輕地,幾乎帶著點纏綿地滑向他的下巴,臉上露出了某種類似回憶的神情。
她動作實在有些曖昧,讓屠烈都皺起了眉。
最後陸珠把手指停在了歩梟的臉上,側頭問屠烈:“他長得很好看,是吧?”
“這樣的長相,還是淮高城城主的兒子,他這輩子,不知道獲得過多少平民女孩,和富家小姐的芳心。”
“淮高城城主的兒子……”屠烈也知道淮高城要和大蔭城聯姻的事情,聞言鬆開了陸珠,說:“你抓他……你想嫁給他?”
陸珠看著屠烈皺眉的樣子,突然起了點逗他的心思,說:“是啊,我想嫁去淮高城,我父親說,要是這個人看不上我,我就要被賣給城中的布料富商。”
“他很老,很醜,肚子比懷胎十月的女人還大,”陸珠說:“他有十幾個妻子。”
“哪裡比得上這個人?”陸珠說著,手指從歩梟的下巴上抬起,捏開了他的嘴。
然後把一整瓶藥,都灌進了昏死的歩梟口中。
“你要嫁他,應該詢問他是否願意。”屠烈說:“你抓他,折磨他,他就會喜歡你了嗎?”
“他隻會像我一樣痛恨你,”屠烈說:“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誰說我在折磨他?我在救他啊,他被人毒得瞎掉了,我把他救了,他肯定就會愛我了。”
“到時候我嫁去淮高城,你回你的獸心林,不好嗎?”
屠烈才不相信陸珠的話,不相信她會有這種好心。
陸珠也不再解釋,灌完了藥,就把歩梟扔在那裡,然後繼續研究東西去了。
她翻開一本關於巫蠱的記載,認真沉浸進去。連彈幕在她腦中討論什麼,都聽不到了。
屋中歩梟很快因為藥效蘇醒,這一次的藥,確實摻了治療他的解藥,卻主要是彆的。
他開始在地上痛苦地翻滾,開口聲音嘶啞地叫著:“你在哪裡?”
“這裡是哪?味道不對,你……你還好嗎?”
“呃……啊……”他身上癢得受不了,雙手又都被捆住,在地上不斷地蹭。
“你去哪了……”
歩梟口裡的“你”,是陸竹靈。
而他無論在那裡怎麼折騰,陸珠都無動於衷地看書。
她捧著一本古舊的書籍,看得聚精會神,塔樓窗戶不多,陸珠正好坐在窗戶照射下來的陽光裡麵。
空氣當中的浮灰繞著她,在陽光下隨著她的呼吸和翻動書頁打旋。
她的睫毛,她白皙如牛奶的臉蛋,和她盤膝坐在桌子上,認真的姿態,都在陽光下訴說著她的美好。
可是對於情緒和惡意十分敏感的獸人屠烈,卻在聳動鼻子之後,看向了陸珠,又看向了兀自在地上折騰,無論怎麼叫也得不到回應的歩梟。
屠烈走到陸珠身邊,站在她不遠處的陰暗裡,陽光恰好將他們割裂開來,讓他們仿佛身處兩個世界。
屠烈問陸珠:“你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