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對自己身上仇恨值有著足夠了解的人,朝輕岫考慮到她一旦離開江南,挨揍的可能性便呈幾何倍數上升,所以特地來寫信問問師思玄,要不要跟自己一塊來一場說溜號就溜號的旅行。
接到朝輕岫來信的師思玄迅速意識到一件事——要真決定動身,自己可能會錯過最近一段時間的功課與考試。
簡而言之,就是基本沒有任何損失。
在心中迅速跟學院中的師長與同窗做完單方麵的告彆後,師思玄轉身回房,將必要之物用包袱皮卷好,又出門知會了學官一聲,然後縱身而起,從圍牆上躍出,竟然是準備立刻動身,返回貝藏居。
無念山中。
山中的花期總是比外界來得遲一些。
貝藏居跟清正宮一樣,平常都會有香客往來,然而與京畿一帶的繁華不同,無論師思玄什麼時候回到無念山,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逐漸變得安寧平靜。
山中無歲月。
挑水澆菜的農婦好似昨日才見過,菜園裡的果蔬也都是似曾相識的模樣。
師長一直不許師思玄在江湖上漂泊,她雖然對外麵的世界存在向往,卻並不覺得現在的生活多麼令人遺憾。
師思玄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然後大步走進貝藏居。
草廬中。
見空師太正用藥草煮茶,她看到心愛的弟子忽然出現,隻是溫和地笑了一笑,並沒計較對方的逃學問題,然後直接分了師思玄一勺茶湯。
茶湯的材料包括金銀花,薄荷等數種常見藥草,湯汁裡帶著清新的藥香與花香,飲下後還有隱隱回甘。
師思玄喝過茶,雙手捧著茶碗,將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稟告給了師長,然後乾脆道:“弟子想去定康一行。”
見空師太問:“你為何要去?”
師思玄:“因為朝姑娘喊我去。而且問悲門不能再換門主。”
見空師太:“貝藏居少主親自過去,隻怕有心人會覺得不安。”
師思玄:“弟子心中明白,所以想要稍作遮掩。”
見空師太看著徒弟,給對方了一個繼續說的眼神。
師思玄緩緩道:“我近來神思不寧,所以想要回山清修,霍師妹正好到了可以外出的年齡,準備隨朝門主往京畿一行……”
她慢慢闡述著自己的馬甲思路——貝藏居內師姊妹多,加上大家平日裡有很少在外麵行走,就給了師思玄充分的扮演機會。
彆人甚至很難指出她喬裝中的破綻,就像上次在艱虞彆院中,哪怕陸月樓等人已經看出了“霍彆年”長得跟師思玄很是相似,也沒法直接認定來人不是霍彆年——萬一見空師太收徒時喜歡順便相麵,導致了貝藏居這一代弟子在相貌上區分度就是不夠鮮明呢?
見空師太笑了:“也罷。既然要用到你霍師妹的身份,那你自己去與她說,她要是不肯,你就另想法子。”
師思玄老老實實道:“是。”
其
實包括見空師太在內的貝藏居上一代弟子也曾行走江湖,卻因為北地戰事的緣故,折損頗多,最後幾乎要讓門派傳承斷絕。
後來貝藏居注意到了紅葉寺的做法——紅葉寺隻允許俗家弟子在外行走,所以損失再大,總不至於全軍覆沒。
為了保存門派的火種,見空師太收徒後,便不許晚輩總是往外麵跑。
可現在小孩子們年齡漸漸大了,哪怕隻是為了讓她們增長閱曆,也不好繼續約束著她們。
師思玄自然是見空師太最得意的弟子,她身為少居主,肩負著振興門派的重任,沒有人希望她折損於意外當中。
然而一直躲在門派的庇護下,師思玄又很難成長為一個值得托付居主責任的人。
見空師太想著師思玄外出之事,從種種跡象看,朝輕岫不是個笨人,師思玄跟她一起入京,輕易不會被當做棄子。
如此也好。
見空師太慈祥地看著弟子:“出門在外,莫要胡鬨,既然是朝門主請你去,你就聽她的安排……”
師思玄安靜聽著,不時點頭稱是。
幾乎在師思玄跟師妹商量馬甲借用權限的同一時間,紅葉寺內。
玄慧正在禪房內縫一隻蒲團。
紅葉寺的弟子幾乎都很擅長縫製蒲團的手藝,做出的成品質量也好,算是寺內一項特產,有些俗家弟子下山時,都會特意帶一些走。
今日玄慧將自己新做的蒲團用布包打包起來,準備去前院向師長辭行。
前兩天,明相大師特地喊了玄慧過來,讓徒弟前往重明書院。
考慮到武林人士也會想要提高自己的文學素養,重明書院那邊很是痛快的表示願給玄慧一個借讀的名額,同時也希望他能多多照顧永寧府治安情況
玄慧對此毫無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