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粥裡有米香與野菜的清甜,在菜譜跟食材都沒有任何區彆的情況下,朝輕岫隻能認為,最終成品在口味上的區彆,全然取決於兩人的烹飪水平。
朝輕岫喝了碗粥後,又去看了李遙,一夜功夫過去,對方病勢並未加重,精神倒是健旺了一些,也算是個好消息。
這座宅邸的廂房條件算不上多好,不過與李家二人之前的住處相比,起碼沒那麼重的濕氣與黴味。
朝輕岫再次為李遙輸了少許真氣,又對李逸道:“去煮了個雞蛋,拌在粥中,給你姐姐養一養血氣。”又放下兩百文的一包錢,道,“其中一百文是你的工錢,一百文是米菜的花銷,做完事後,勞你去街上找一位中人過來,幫忙立個幫工的契。”
她昨天去外麵了解過,在郜方府,非全天製的家政人員每日的工資在十五到三十文之間,如今李遙還病著,隻有李逸一個勞動力,二十文一天屬於比較合理的價格,此外李逸在做完契約要求的雜務後,其它時間依舊自由支配,可以去外麵打工賺錢。
李逸連連推拒道:“蒙大夫收留,又替我姐姐看病,我怎能再拿大夫的錢?”
朝輕岫一擺手,示意對方不必多說:“院中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你們住在這裡,平日裡也熱鬨些,晚間還可以看守門戶,豈非兩全。”
說完,留李逸自己在這裡照顧她姐姐,朝輕岫則搬了椅子到屋簷下,照舊翻著那本《岐黃書》看。
日近午時,外頭傳來叩門聲,正在院內做工的李逸過去問了一聲,然後道:“是昨天的徐君,他今日特地過來道謝。”
朝輕岫點了下頭:“那就請他進來。”
徐小郎昨天回家之後,被大姐召至病床前責罵了一場,檢討了自己的疏忽,第二日老老實實地帶了家人出門,並挑了些禮物,當做送給朝輕岫謝禮。
走過兩道門,看見朝輕岫正從椅子上站起身,她白色的袍袖白霧般灑在扶手之上,頗有些山野隱士之態。
徐小郎深深一禮,道:“昨日多謝您出手相助。”又道,“今日家姐本要親自過來,隻是頭痛犯了,不便出門,吩咐我備了一些薄禮,請您務必收下。”
他家中有些產業,平日衣食不缺,旁人替他找回了妹妹,依情依理都必然會有所酬謝,何況朝輕岫本人看起來也像是有些本事的人物,徐小郎很願意結個善緣。
為免朝輕岫不肯收,徐小郎送的禮物都不重,隻是借著她剛來郜方府定居的由頭,送了兩匹青絹,兩匹綢緞,兩小盒茶葉以及一盒子點心過來。
朝輕岫道:“我其實也有件事想要問一問徐君。”
徐小郎忙道:“不知是什麼問題?我便是不知,也定去替您打聽一二。”
朝輕岫微笑:“也沒甚麼,隻想請問一句,你們家一般去什麼地方抓藥?”
徐小郎立刻明白過來,道:“您是想抓藥麼,不二齋在本地有藥局,可惜價格略貴些,分量也有限,我家的話,跟朱家熟藥鋪的人相識,要是有方子,不如交由我帶上,稍後回家的時候,正好過去問問。”又道,“城中雖有些賤賣的藥材,卻未必好用,要是不曉得其中門道,隻怕白花錢,還無法治病。”
朝輕岫略一頷首:“我預備買些麻黃、桂枝,甘草、杏仁跟白術。”
她之前搬來的時候就買過紙筆,說完後,擔心對方一時記不清楚,回房將所需藥材的類彆分量一一寫下,然後將紙交給徐小郎。
徐小郎仔細看過一遍後,才折起來小心揣進懷中。
說話間,李逸已經煮了一壺青草茶送來。
禮物跟謝意都已經送到,徐小郎喝了口茶,道:“家裡還有事,在下這就告辭”。
就在此刻,外麵再度傳來敲門聲。
此刻過來的依舊是熟人——郜方府的衙役在門外笑著拱了拱手,對朝輕岫高聲道:“昨日回縣衙後,縣丞知道您替人將妹妹找了回來,十分誇讚,於是差小人送來五貫賞金,用來彰此義舉。”
作為一個偵探,獎金經常會跟意外一起到來。
朝輕岫客客氣氣地欠一欠身:“不過舉手之事,倒是勞動你們跑這一趟。”
衙役道:“嘉獎義舉,本也是政令之一,姑娘不用客氣。”瞧對方神色依舊有些疑惑,走近兩步,壓低了點聲音,笑著解釋道,“而且郜方府現在沒有主官,縣丞要是花錢太緊,未來難免不好開交。”
朝輕岫怔了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她到底也是社畜,早知道撥下來的預算,要是花不完,上交時還得重新走一遍流程,況且韓思合如今隻是縣丞,要是太過節約,那後麵調一個縣令過來,一不留神將錢花多了,難免叫人覺得主官不如副手會精打細算。
韓思合這樣做,一半是為了彰示政績,一半也是打聽得朝廷快要定下郜方府新一任縣令,趕緊想法子解決剩餘預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