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1 / 2)

“所以唐任名在被二次詢問時,才會特地補充一段謊言,這樣一來,他就有了孔昊然死亡時的不在場證明,當時唐任名乍看是為了趙君作證,實則是為了增強趙君話裡曾在觀濤閣中見過孫乘齊一事的可信度。趙君是左撇子,本就很難被認定是凶手,有了唐任名的話後,她也會因為不再是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人,逐漸淡出調查人員的視線。

楊見善感覺自己的腦子仿佛被雷劈過,有種強烈的頓悟感:“所以當時趙君在觀濤閣內看到的人其實是孔君?!”

朝輕岫:“大約就是如此。若想要驗證也容易,隻要去找趙君去認認屍,或者去翻翻孔君的遺物,說不定還能發現那本筆記。”

楊見善點頭表示理解。

唐任名都過來滅口,肯定是擔心趙作元發現自己之前一直認錯了人。

楊見善:“在下忽然有一個疑問,如果一開始過來問趙君借筆記的人是孔君,後來孫君又來了,在茅房中問唐君借筆記,那有如何?”

朝輕岫道:“當時唐君說自己是在觀濤閣附近見到的孫君,既然如此,孫君肯定會先去觀濤閣中放下隨身攜帶的書籍紙筆等物,隻要他進入觀濤閣,就能看到已經問趙君借過筆記的孔君,他兩人常在一塊讀書,借一份筆記就行。”然後又道,“其實綠波莊這個案子,還有一個十分簡單的方法可以確認嫌疑人。”

楊見善:“……願聞其詳。”

他很好奇朝輕岫口中的簡單究竟能簡單到哪裡去。

朝輕岫:“在排除了江湖人士與綠波莊內仆役的作案動機後,需要懷疑的就隻剩周丹實、趙作元、項意儒、蔣微白、張書玉還有唐任名而已。

“項意儒因為腿傷的緣故可以排除,趙作元在觀濤閣內停留的時間不到一個時辰,期間沒有發出足以引起同學注意的大的動靜,隨後就從綠波莊內離開,作案條件不足。

“張書玉與周丹實自從辰時二刻後就一直待在一起,可以互為人證。至於蔣微白,他看似沒有證人,不過仔細想想,沉屍地點在觀濤閣旁,倘若他是凶手,肯定會有一段時間在外麵活動,綠波莊內又不是沒有仆役,蔣微白得如何確認在此期間沒有人恰好注意到自己?

“對比其他人來說,隻有唐任名的自由活動時間最充分。”

說到此處,朝輕岫又是一笑:“在下記得,以前曾有一位前輩說過,‘當你排除掉了所有的不可能性,不管剩下的答案有多麼難以置信,那都是真相’。”又看向楊見善,“與楊捕頭共勉。”

楊見善沉思:“果然真知灼見,不知是哪位江湖前輩?該如何稱呼?”

朝輕岫頓了下才回答:“……他老人家無意於江湖中揚名,又早不在這個世上,不提也罷。”

楊見善沒有追根究底,隻道:“現在隻要去問問唐任名,知道他為什麼殺孫、孔兩人,案子便可以了結。”

朝輕岫:“衝動殺人可能是起了爭執,後麵殺害孔昊然,多半是為了滅口,他二人是官

學同舍,自然了解彼此情況。依照我的猜測,多半是孔孫兩人都知道一些有關唐任名的事情,他殺了一個後,擔心另一個說出對自己不利的證言,於是又找機會乾掉了第二個。”

楊見善:“既然如此,唐任名為什麼不對蔣微白動手?”

他依稀記得,這兩人不也住在一個宿舍裡嗎?

朝輕岫:“這大抵是因為蔣微白平日不大住在官學宿舍中罷。我曾與那幾位聊天,蔣微白對唐任名說過一句話,‘橫豎他二人就住在你隔壁,要是有心向學,可以常常過去請教’,既然住在同一間宿舍裡,那蔣微白說話時,為什麼不說‘住在我們隔壁’?在下猜測,這是因為蔣微白不常在縣學中居住的緣故,也正因此,他與唐任名其實不算太熟。”

楊見善欲言又止。

他在思考有沒有“原來如此”的同義詞,不然總說這四個字,顯得他不僅推理不行,文學素養也十分有限……

楊見善默了一回,道:“如此一來,目前還不清楚的就隻有唐任名當日為何會跟孫君起衝突……”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朝輕岫麵上波瀾不驚的微笑。

“……”

楊見善覺得自己有些悟了。

——在特定人的眼裡,這個世界可能不存在秘密。

朝輕岫:“當時我問過唐君都與孫君說了些什麼,或許是因為問的突然,留給他編謊話的時間並不充分,唐君又有些緊張,在講述的時候,多少透露了一點當日的真相。我猜測,唐君之所以會提到韓縣令講課時的筆記,是因為此事跟他們當時的爭執有一些關係。”

*

楊見善不擅長推理,但在有人給出思路後,辦事還是十分利索的。

他派人分彆詢問涉事的官學生,又仔細檢查死者物品,果然發現了朝輕岫說的東西。

……事到如今,楊見善基本已經不會為朝幫主的操作而感到驚訝,他現在覺得,人家不肯加入六扇門,肯定是覺得六扇門裡其他捕頭破案能力都不行,自己會因此增添額外的工作負擔。

想一想,萬一大家破不了的案子最後全都彙聚到朝幫主那邊,顯然不利於提升對方對於六扇門的歸屬感。

在得到推理結果後,楊見善經過兩日的連續加班,寫了一堆文書,整個案件終於宣告塵埃落定。

根據案卷上的記錄,案發當日,唐任名碰巧遇見了孫乘齊,兩人一塊去了觀濤閣裡讀書,當時天才蒙蒙亮,周圍安靜無人,是個特彆適合對同窗手起硯台落的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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