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水向護衛一示意,跟在她後麵的護衛都從室內退出,然後朝輕岫微微頷首,顏開先也領著自拙幫的人退了出去。
沉默片刻,朝輕岫率先開口:“聽說少掌櫃久在北邊?”
許白水:“不二齋起於北地,我先前一直隨侍在母親身側,如今年紀到了,自然該去江湖上走動走動。”又道,“在下今日登門拜訪,隻覺貴幫氣象肅穆,將來必然大有可為。”
朝輕岫微微欠身:“不敢,鄙幫重建未久,人才凋零,莫說與不二齋相比,既便是與周邊尋常幫派相比,也是相形見絀。”
許白水沉吟:“但貴幫的領導十分出色,令人羨慕。”
朝輕岫抬目看她,隻覺許白水此人不愧是走商業路線的,的確很擅長用言語拉近彼此距離……
許白水又道:“而且朝幫主大約不曉得,不二齋與其它幫會不同,我們每將生意開到一城,都得先與本地勢力打好關係。各個分舵中的大掌櫃,有些是從總舵派去的,更多的卻是從分舵所在之處挑選而出。”
朝輕岫聽見許白水的話,立刻想到了不二齋安排中的問題。
從本地挑選出的大掌櫃能夠更好地整合當地資源,與總舵間的關係卻未必親密,譬如曹鳴竹就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掌櫃。
長期以往,不二齋恐怕無法很好地指揮遠處的分舵,他們之所以能維持現在的結構,是因為這樣一個大體量的商業組織,能給各個分舵帶來巨大的利益。
許白水肯定了朝輕岫的猜測:“不二齋從創幫之始,就會給各地分舵極大的自主權,也正因如此,幫裡才遲遲無法發現奉鄉城出了問題。”
她說話時,又想到出發前與母親的交談。
其實早在十數年之前,許無殆就漸覺指揮不靈,這才將身邊的兒女侄甥、親友弟子接連派出,加以磨練,一方麵是為了收攏權柄,一方麵也是為了考察人才,看看誰更合適成為下一任大掌櫃。
許白水雖是許無殆的女兒,不過大掌櫃又不止一個孩子,她也得證明自己能被扶得起來,才有資格與其他人角逐。
當然所有的安排都有利有弊,等再過些年,許無殆晚輩各自的勢力逐漸成形,必然會彼此競爭,若是大掌櫃鎮不住場子,隻怕是一場廝殺又起。
許白水:“其實早些年不二齋好幾l次都差點兒分崩離析,最終還是支撐了下去,一切全因為祖父認識端木老盟主。”頓了下,又補充了一句,“當時端木前輩還並非盟主。”
朝輕岫目光微動。
許老掌櫃與端木老盟主相遇於微時,彼此支持,最後一個成為武林魁首,另一個創建了江湖上最大的商業型幫派,雙方都在合作中得到了巨大的收益。
說到此處,許白水整了整衣袖,向前一拱手:“母親膝下並不止我一位少掌櫃,所以許某此來,是想與朝幫主結交。”
朝輕岫聽得很明白。
昔日許白水的祖父押注了當日還未曾功成名就的武林
盟主,後者投桃報李,替不二齋解決了一些麻煩,不過江山代有才人出,武林亦是代代更迭,到了這一代,就需要另找潛力股。
許白水看中的潛力股,或者說潛力股之一,就是朝輕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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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輕岫溫和道:“少掌櫃今日過來,咱們就已經認識了。”
許白水又默了一會,才道:“朝幫主如此說,許某也不瞞你。我其實並非幫內最出色的少掌櫃。”
朝輕岫:“在下也不是最有前途的江湖新秀。”
許白水深深看她一眼,搖頭:“不,你是。”
朝輕岫聞言,忍不住一笑:“少掌櫃倒是寬以待人。”又問,“你打算在此待多久?”
許白水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無論如何,總得先將奉鄉那邊收拾妥當。”
她來的時候,還以為至少能有一個大掌櫃幸存,結果就在抵達奉鄉的前夕,才意識到什麼叫做禍不單行,她不但得想法子收拾善後,還需要提拔新人,至於新的大掌櫃到來前的那段空缺,恐怕還得自己頂上。
許白水悵然地歎了口氣。
朝輕岫覺得兩人也算認識了,總得安慰一下慘遭加班的許白水,於是從袖子裡的暗袋中摸出了一枚青蓮子,遞給對方。
許白水有點茫然地接過,畢竟麵對的是江湖人,她一時間有些懷疑朝輕岫是不是對這枚暗器做了什麼特彆的改裝,令其具備尋常青蓮子沒有的殺傷力……
朝輕岫見許白水眉間略有不解之色,解釋道:“我在上麵刻了自己的標記。”
許白水有些明悟:“是刻上了幫主的姓氏麼?”
她記得許多暗器名家都會這麼做,作為自己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