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曲微怔。
朝輕岫接著道:“當然就算抵達之後,咱們也不妨適當規避。”
徐非曲:“……這是為何?”
她聽應律聲說過不少江湖上常見切口,但像“平靜”一類的詞語,並不在其中。
朝輕岫一本正經:“算是一種跟職業綁定的人生經驗——做我們這一行的,越是覺得周圍沒問題,就越容易遇見問題,尤其是在出門的時候。”
“……”
徐非曲知道許白水總覺得她更擅長把握幫主的想法,不過即使是自己,有時也很難理解朝輕岫都在說些什麼……
她發揮重明書院五甲的領悟能力艱難地思考了一下,然後才試探道:“幫主的意思,大約是想提醒屬下,福兮禍所伏,所以要居安思危?”
朝輕岫笑:“也可以這麼理解。”
此時此刻,徐非曲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麼,不過她很快就能明白,自家幫主在遇見意外方麵有著何等的先見之明……
*
翌日上午。
辰時中刻。
基本擺脫了暈船影響的朝輕岫早早起身,正在跟徐非曲談論掌法招式的優劣,就在說到“挑雪填井”這一式江湖常見掌法在不同門派中的區彆時,忽然噤聲,做了一個傾聽的動作。
朝輕岫站起,輕聲道:“有事發生。”
徐非曲也跟著嚴肅起來。
換了不熟悉朝輕岫的人在旁邊,會覺得她此刻的神情與方才說笑時沒什麼變化,唯有像徐非曲這樣的心腹,才能瞧出來,方才幫主麵上有著一閃
而逝的思忖之色。
徐非曲細思,若是單純的打架鬥毆,應該不會引起朝輕岫的注意才是。
朝輕岫瞧一眼默默猜測的徐非曲,開口解答了她心中的疑惑:“有人在尖叫,聲音像是從姚家那邊傳來的,情緒很是驚恐,咱們隻怕得過去看看。”
徐非曲總覺得眼前的場景算不上陌生,似乎在自己家裡、綠波莊以及湧流灣那邊也見過:“……人命案子?”
朝輕岫溫聲:“我盼著不是,不過十有八/九。”
她說話時也在心裡歎氣——偵探真是一種很神奇的生物,比如自己,前兩天因為暈船而癱倒的時候,周圍一片風平浪靜,結果這兩日狀態剛有好轉,周圍立刻就出現了需要用好轉後的狀態處理的事情。
朝輕岫鬱鬱地想,要是自己真因為這份兼職而沾染上了什麼不得了的debuff,日後開拓地盤一定會變得十分容易,看誰家難以攻克,就客客氣氣地上門小住兩天,啥問題都能輕鬆解決……
兩人離開自己的艙房,向著尖叫傳來的地點行去,路上還碰到了穆玄都。
他住的地方與姚家更近,分辨起周圍動靜自然更容易一些。
穆玄都躬身:“幫……姑娘,像是出了事。”
朝輕岫點頭:“既然來了,一塊過去看看。”
她過去的時候,已經有船工圍在事發之地的門前探頭探腦。
碧濤十一是受江湖幫派控製的船隻,上麵的船工在膽量上不會低於同行的平均水平,然而即使是這樣一群人,也不希望在自家船上遇見死人。
一位船工注意到有客人過來,剛想請人離開,就見到一位年輕人出示了一下雕刻著“白”字花紋的令牌——這個牌子本來代表的是白河幫,如今則成了白河分舵的信令。
船工心領神會,微微躬身,退開一步,然後道:“小的聽見聲音,過來時發現姚老夫人躺在地上,看著應當是去世了。”
意外身死的姚老夫人不會發出尖叫聲,剛剛引起眾人注意的,是同在此地的一位年輕女子,她麵色慘白,臉上有明顯的驚懼之色。
朝輕岫溫聲:“這位姑娘是……”
穆玄都趕緊替因為暈船錯過了之前許多社交細節的幫主補充必要的人物信息:
“那是跟著姚老夫人學習的繡工,張姑娘。”
姚老夫人並非獨自上的船,還帶了一大家子人,分彆是她的管家趙五茽、侄孫姚彥文、孫子姚彥義,保鏢李格永還有跟著她學習的繡工張千針。
姚老夫人曾在針王莊待過,學了些手藝後就離開山莊自己做買賣,她年紀大了,之前又被派下來的花鳥使攪和得不安生,升起了退休之心,於是去書院替孫子退了學,把人接回家,準備去老家安度晚年。
朝輕岫了解過姚老夫人的信息後,頓時覺得這簡直是一個再經典不過的受害人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