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連充尉對老大剛來川鬆就上門“講道理”的決定有些擔憂,奈何幫主此刻已經打定了主意,跟著來的香主們也都無意勸解,那麼不管連充尉有多擔心老大其實是想上門挑釁,也隻好一力配合,趕緊取了一匹布料來當做證據。
此刻正值白晝,廳內沒有點燈,然而被取來的布匹上卻像是蒙了一層輝光,顯得既柔和又燦爛。
朝輕岫細看眼前的布料,也不禁讚歎:“料子不錯。”
連充尉:“這些布料,在天衣山莊內也算珍品。”
她的言語間略帶遺憾之意。
越昂貴的料子就越是嬌貴,這些絲綢受過汙水浸染,再怎麼清洗也無法恢複如初,價值因此大損,不過從殘存的部分看,依舊可以算是朝輕岫穿越以來見過最為出色的綢緞。
朝輕岫將布料遞給許白水:“我眼力一般,白水,你來幫著瞧瞧。”
許白水接過布匹,同樣讚了一句:“好料子。”
她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縱然許白水是不二齋少掌櫃,也被眼前布匹的質量震了一把。
許白水:“哪怕含蓄點計算,這一匹布也至少能夠價值百金。不二齋跟天衣山莊有合作,曾幫著賣過不少珍貴料子,卻都沒手上這匹出色。”又道,“若是再找出色繡工來裁剪,運到京畿或者西域或者北邊販賣,必然能收獲十倍以上的暴利。”
在大夏銀子頗為值錢,金銀之間的兌換比例是一比十,百金就是千兩白銀。
朝輕岫算了下自己不值一提的積蓄,即使加上從上個案子中拿到的水匪賞金,也頂多能按成本價買下十匹左右的布料,一時間覺得天衣山莊甚是生財有道。
許白水又歎了口氣,她最懂經商之道,話音裡的惆悵也最是真誠:“隻可惜被汙水浸染過,許多地方都留了痕跡,裁剪不出大片好料子。不過即使如此,一匹布也能賣到二十金上下,要是想法子運作一二,說不定還能將價格賣得更高。”
朝輕岫溫聲相詢:“充尉,你可記得當時送來的布匹一共有多少?”
連充尉回答:“一共百匹。”
朝輕岫頷首:“這樣說,就是十萬白銀。”
走鏢的逢十抽一,抽成高,風險也高,一旦出了問題,需得賠償主顧損失,否則招牌的含金量便會大打折扣。
自拙幫也吃走鏢的這行飯,既然如此,就不能不按江湖規矩行事。
連充尉垂頭,深覺自己辦事不力。
其實以天衣山莊的江湖地位,對方當真鐵了心訛人,若是數字不太大,她也就認栽了,就當是給旁的勢力上供。
奈何川鬆分舵的現銀有限,縱然傾儘家底,加在一塊也不過二三萬兩,就算再折買些貴重物件乃至於田產鋪麵,也頂多能湊到五萬兩。
不過縱然隻是賠五萬兩,也等於自拙幫川鬆分舵在商業上徹底破產,隨之而來的,恐怕還有威信降低地盤減損幫眾跑路等糟糕後果。
連充尉在此經營多年,
自不肯受此委屈,而且她是鄭六娘子提拔的,一旦出事,必然會連累老上司,原本已經在考慮要不要寫信向幫中舊友求救,沒想到天降神兵,幫主忽然駕臨川鬆。
——其實餘高瞻也考慮過連充尉可能選擇搖人,所以才挑了一個對自拙幫而言特彆合適的時機,上門去找人麻煩,同時非常有效率地幫自家分舵減少了一個可靠戰力,直接降低了此次事件的解決難度。
連充尉看朝輕岫年紀小,本來應該替幫主擔心,然而或許是穿越以來,朝輕岫習慣了被牽扯到各種麻煩當中,言行舉止間有一股遇山開山的理所當然之態,連充尉心中不由大感信服,也就聽命行事。
朝輕岫讓許白水確認布匹上的汙漬的確是在送來分舵之前沾上的之後,就拿起布,帶上作為鑒定人員的許白水就準備走,臨到門前,又額外點了一個人:“畢竟是在川鬆,連舵主也過來罷。”
連充尉覺得幫主是要借助自己與天衣山莊的人接洽,不過旁邊的穆玄都與徐非曲卻都有些懷疑,幫主之所以如此安排,大約是擔心自己因為不認得路,從而遲遲無法將證據送到目標人物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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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門,眾人依舊騎馬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