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商的聲音仿佛是被放在冷凍室裡的屍塊,森然中又帶著被封藏依舊的血腥氣:“她說收養我,也算為舊事贖罪,我卻不大相信,若是亓碧山當真心懷愧疚,就該將我母親的事詳詳細細告訴我才是。倘若說那時我還小,她不肯將事情解釋明白,可如今我已經大了,她為什麼依舊一字不提?”
朝輕岫想了想,緩緩道:“她不告訴你,或許……”
話說到一半,朝輕岫又微微搖頭,咽下了後麵的詞句。
一般來說,害人父母後還將剩下的小孩帶回去養大的行為顯得有些自尋死路,不過朝輕岫轉念一想,意識到自己穿的畢竟是武俠世界,按照以前看過的文藝作品內的套路,也不是沒有窮凶極惡之徒在滅人一家後非要把遺孤帶回去養成徒弟或義女或義子,而且養得還相當出色,堪稱文武雙全,仿佛反派們除了一統江湖之外,還念念不忘要在教育業上有所建樹。
不過即使武俠世界自有一套風土人情,也不能僅憑趙清商的說辭,就判定亓碧山的確是殺害其父母的凶手,畢竟因表述不清產生誤會也是此類作品中一個經久不衰的套路。
朝輕岫想,亓碧山可能是覺得將真相隱瞞下來更有利於趙清商的生存,才遲遲不肯將真相告訴對方,她剛剛開口,卻又覺得自己不該那麼早下定論。
無論是否選擇報仇,都是一項非常重要的決定。加上此事牽扯的是天衣山莊莊主,朝輕岫覺得自己需要再收集些線索才好下判斷。
朝輕岫問:“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趙清商:“家母去世之時是建陽十二年初,我聽到莊主與師父的談話,是同一年的年末。”又道,“我生怕自己會忘記這件事,常常在沙土上將亓碧山說的話一字字寫下來,不認識的字就先拿符號代替,直到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
朝輕岫看了趙清商一眼,她雖然不佩服這小姑娘的智慧,卻有點佩服她的毅力:“按照你的說法,亓莊主可能與你父母身故之事有關,那麼趙長老……”
趙清商:“師父一直待在山莊中,從沒去過京畿。”
她說得清楚又果決。
趙清商接著道:“師父她老人家待我恩重如山,我隻是恨不能報。”
朝輕岫:“那麼令師現在身體可好?如今高壽?”
趙清商目光一厲:“你這是何意?我師父身體自然很好。”
朝輕岫:“在下就是想問一問,趙長老跟亓莊主誰的年紀比較大。”
趙清商有些疑惑,不過還是實言相告:“家師年紀更大一些。”
朝輕岫忽然道:“趙姑娘可曾想過,既然你與趙長老有師徒之誼,那麼無論暗殺是否成功,趙長老都無法繼續在天衣山莊內待下去了。”
趙清商:“……得手後,我自然一死以謝師父教養之恩。”
朝輕岫放緩了聲音:“對於令師而言,徒弟自儘絕非一件好事,既然趙長老的年紀比亓莊主大,趙姑娘不妨等令師百年之後,再圖謀
複仇之事。”
趙清商目光有些遲疑與茫然:“……我會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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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滿腔悲憤,卻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趙清商感覺腦海中有個模糊且不敢深究的念頭——她雖然早早下定了決心,卻同樣希望有人能阻止自己。
趙清商想,既然自己的計劃已經被人發現,她又沒法讓對方不去警告亓碧山,隻好暫且作罷。她這樣選擇,並非是準備放棄報仇,隻是為了穩住局勢。
朝輕岫看趙清商一眼,似也猜到了對方心中所想,溫聲道:“非是朝某一定要攔著姑娘,隻是你此前已經漏了行跡,必然無法得償所願。此事能被我發現,就能被旁人發現,不妨先退一步,想法子保全自身。”
趙清商:“你為什麼要給我建議?”
朝輕岫想了想,笑:“路見不平,一時間起了俠義心腸?”
趙清商嘴角動了動,到底沒說話——如此大義凜然的發言,實在不該選擇疑問的語氣。
房間因為打鬥變得稍顯混亂,朝輕岫將不幸被掌風波及的木凳碎片歸置到牆角,道:“天色已經晚了,趙姑娘先睡罷,我明日再來看你。”
趙清商略顯警惕:“你……住在什麼地方?”
朝輕岫:“也在這條船上。”
其實她此刻並未定下住所,不過幫主說了要暫住在此,船工們當然不會提出反對意見。
穆玄都在門口等了許久,心中微微焦灼,終於看見朝輕岫從船艙內出來時,安心之餘,一眼瞧見幫主衣服上的劃痕,立刻上前兩步,單膝跪地:“屬下護衛不周,請幫主恕罪。”
朝輕岫一本正經:“不是什麼大事,方才我與趙姑娘一見如故,她就為我改了改衣裳的樣式。”
穆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