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2 / 2)

——聽見這句話的不止房內的壽延年,還有在外麵望風的李歸弦。

幸好李歸弦不是一個喜歡與人表達自身感想的人,即使聽見徐非曲說了什麼,也不會加深江湖人對自拙幫朝幫主在個人雜學上的某種誤會。

壽延年皺了下眉,又迅速露出一個帶著點愚蠢氣質的笑容:“沒想到姑娘對神鬼之說也有研究,可惜本官不怎麼信這些,倒是辜負姑娘的好意了。”

徐非曲瞥他一眼,並未告訴對方自家幫主事在人為的相麵之術具備多高的準確率,說誰有血光之災,誰就一定會有血光之災,反而另起話題,淡淡道:

“縣令如今一定在為稅銀一事煩憂。”

壽延年:“……此事莫非也是姑娘從本官的麵向上看出來的?”

稅銀失竊之事眾所周知,有腦子的人都會知道柯向戎與壽延年正在為什麼事情頭疼,要是徐非曲說是,他恐怕會覺得對方不愧是以行事難測著稱的江湖人,在如此緊張的關鍵時刻,還要偷偷跑過來逗人開心。

徐非曲:“稅銀之事尚無著落,雖然銀子出庫時經過了檢驗,確認東西是在路上丟失的,不過此事到底發生在樟灣一帶,若是柯大人一定要將責任甩到縣令頭上,足下也難免會因此煩憂。”又道,“萬一柯大人說銀子出庫時並未經過檢驗,或者檢驗地不夠仔細,事情又會如何?”

壽延年默然一瞬,隨後道:“本官知道姑娘的來意了。”語氣漸漸變得篤定,“你並非是怕柯大人汙蔑本官,而是怕本官與柯大人聯手,將事情推到江湖幫派頭上。”

與其得罪朝中同僚,不如得罪江湖人,而且當今皇帝很有些耳根子軟的毛病,孫相一黨素來曲承上意,若是顛倒黑白,隻怕自拙幫當真會大難臨頭。

徐非曲看著壽延年,她曾在重明書院就讀,偶爾會與見到那位陸月樓陸公子。

她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仿佛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並非壽縣令,而是那位陸公子本人。

徐非曲甚至還忍不住懷疑了下,壽延年是不是

那位陸公子易容喬裝,不過一瞬之間便明白並不可能——陸月樓學過武功,而壽延年手無縛雞之力,兩人呼吸心跳聲都不相同,縱然她看不出來,附近的李歸弦也一定能聽出異狀。

壽延年發現徐非曲沒有立刻說話,覺得自己明白了對方所想,繼續增加談話壓力:“這件事對於貴幫而言,確實是一件頗為棘手的麻煩。稅銀失竊之事分明與貴幫無乾,然而朝廷責怪下來,你們說不得又要因此要吃掛落。”

徐非曲緩緩搖頭:我覺得壽大人不會幫著柯大人,非要混淆案件真相。㈡㈡[”

壽延年笑:“本官當然沒必要主動做這些得罪人的事,不過若是柯大人非說此事江湖幫派有關,本官也無須反駁,隻要袖手旁觀便是。”又道,“不過諸位若想讓本官說話,也不是不行……”

說到這裡,他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語氣卻變得更加鄭重:“貴幫幫主乃是江湖豪傑,本官向所仰慕,若肯投到陸公子門下,那一切事情自有陸公子擔待。”

徐非曲的目光在壽延年麵上一轉,淡淡道:“壽縣令莫要哄騙咱們這些沒見過市麵的尋常百姓。壽縣令與柯大人不同,柯大人乃是權轉運使,辦完差事後就會回京,壽縣令卻要繼續待在樟灣,若是朝廷當真下令鏟除咱們,壽縣令未必不會誤中流矢。”

被人當麵威脅,壽延年居然點頭:“你說得也不錯。”

徐非曲:“而且無論如何,自拙幫都與這筆稅銀毫不相乾,六扇門的唐大人在此,柯大人跟壽縣令想要一推四五六,也沒那般容易。”

壽延年歎了口氣。

唐馳光靠著清流一黨,的確不是願意將真相含糊過去的性子。除非自己跟柯向戎聯手,或許能夠想將罪過推到江湖幫派頭上。

不過那樣一來,他就必然會得罪朝輕岫了。壽延年之前雖然裝傻充愣,一副不清楚自拙幫情況的模樣,心中卻明白此人並非易與之輩,說了要摘貪官汙吏的腦袋,便不會隻是一句空話。

徐非曲又道:“而且在下認為,柯大人也不會與壽大人聯手,於她而言,眼下有個徹底的脫身之計。”

她的措辭與聲調一直很客氣,若是有人知道徐非曲並非江湖出身,而是曾經的重明書院五甲之一,一定會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然而分明是如此斯文有禮的態度,卻讓壽延年感覺到了一種無形卻又無處不在的寒意。

仿佛是下棋的時候,在自己還未察覺的某一刻,對方就提前布置好了陷阱,等到獵物有所察覺時,一切早就已經塵埃落地。

壽延年儘可能按耐住心中的不安,將注意力集中在案件本身上麵,道:“姑娘說了許多,卻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無論如何,隻要柯大人想脫身,就非得想法子補上這麼一筆錢出來,否則都會引得天子震怒,最多隻能保住一條小命,算不上徹底脫身。”

他說著,忍不住想要冷笑,又擔心惹怒對方,硬是將冷笑拗成了和善可親的微笑,接著試探道:“莫非足下有本領將銀子變出來?還是能替柯大人將缺口補上?”說到這裡,壽延年的語氣裡多了些暗示之意,“其實以朝幫主的本事,若當真想替柯大人收尾,未必找不到願意慷慨解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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