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白水:“……”
許白水:“那我可以問一下幫主是咋把人哄住的嗎?”
朝輕岫隨口:“他臉龐指甲中都沒有泥垢,頭發上還抹了油,證明是個注意衛生的人,然而裡衣的袖子上卻沾了香灰,臉上又有熬夜的痕跡,加之此刻正
是清晨時分,那麼他應該是昨天晚上曾去上過香,天沒亮時返回,當時已經快到要出來巡查的時間了,所以他隻是洗了洗臉,卻沒換裡衣。”又道,“而且他去上香的時候,並沒穿現在這套外衣。
“方才我還注意到,其他幫眾對那個王兄弟比較客氣,還說他是客人,多半是因為此人本不該在這裡巡查,隻是出了點小意外,所以被臨時安排在了此地。”
許白水點頭。
她能理解,如果晚上出門時穿的是現在這套外衣的話,就不會隻是裡衣上沾有香灰的痕跡。
朝輕岫:“夜間上香,自然不大可能是去寺廟,我猜他去的應該靈堂,所以才說身上沾了陰氣。”
許白水:“那幫主方才為什麼說,這件事他沒跟太多人提過?”
朝輕岫低聲:“我聽說桑舵主為人很好,十分體恤手下,丘垟此地的人手又不緊缺,此人忙了一整夜,回來後自該好生休息,他還會過來巡邏,多半是因為出去時是瞞著同伴的,所以才沒有申請調班。”
許白水恍然。
她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哪怕朝輕岫不當幫主也不去六扇門就職,光憑這一手相麵算卦的本事,多半也能混得不出錯。
解釋完後,朝輕岫忽然道:“方才少掌櫃問,在下是怎麼將人哄住的。”她略微一頓,看向許白水,微笑,“在下對旁人一向以誠相待,怎麼就算哄人了?”
許白水:“……”
她覺得朝輕岫擁有一套獨特的自我評價體係。
*
丘垟分舵,山花塢內。
桑遺蘭正在替關藏文等客人倒茶。
他身邊坐著王單明杜空城等數位香主,臉上都略有擔憂之色。
王單明:“都三天多了,幫主還未過來麼?”
她聽說朝輕岫脾氣不是很隨和,雖然這片地方都是自拙幫的地盤,也難保遇見武功高強又不怕死的壞蛋。
穆玄都想起當日在川鬆時毫不猶豫走上岔路的朝輕岫,遲疑:“幫主難得出門,說不定隻是想多逛逛。”
他總不能當著眾人麵猜測朝輕岫意外迷路。
杜空城:“幫主遲遲不來,那咱們正好多款待關兄跟穆兄幾日。”
桑遺蘭:“幫主文武雙全,智計出眾,又不是一個人在外麵,想來不會出事,不過咱們做下屬的,心中難免惦記她老人家,總該去迎上一迎。”又道,“在下已經安排了人在城門口跟碼頭處,吩咐過他們,若是看見有穿白衣服、約莫十六七歲年紀的人,便要立刻過來稟報。”
關藏文跟穆玄都都點頭——此時此刻,因為某個流傳已久的誤會,在座眾人誰也沒考慮過自家幫主還存在穿其它色係衣裳的可能。
穆玄都:“關大哥很是穩得住。”
關藏文搖頭:“關某其實也有些擔憂。”
當然他並不完全是替朝輕岫擔憂,但就像去樟灣時遇見稅銀失竊最後縣衙莫名出現混戰一般,關藏文總覺得一個不注意,上司就能掀起
驚濤駭浪。
他素服幫主之能,知道朝輕岫年紀雖輕,城府卻是極深,倒不覺得上司是運氣不好,所以走到哪哪裡出事,反而覺得許多意外都是幫主的刻意安排。
幫主不一道過來丘垟,自然有不一道過來的用意,之所以讓自己等人先行一步,就是要安撫住丘垟分舵的這些人,免得生亂。
*
在城中逛了一會後,三人找了家食肆歇息,朝輕岫還不餓,隻讓人做了三小碗湯麵跟一些小菜。
大夏這邊確實有些菜色做得還不錯,不過普通食肆做飯的味道依舊很不穩定,一不小心就會糟糕得千奇百怪。
所以點菜時保持適當的謹慎還是很有必要的,朝輕岫嘗了一口湯麵,霎時間心如止水,覺得一時半會都不會餓了——她其實真的不算挑食,然而店家上的菜要是再多一點,依舊未必能堅持到將飯吃完。
許白水也是大為搖頭,還加以點評:“做飯的時候一旦用的鹽不行,菜就會發苦。若是用湖鹽,味道會好些。”
徐非曲搖頭:“尋常的湖鹽一斤就要兩百錢,百姓平時吃的鹽,一斤才不過三四十文,一般人家哪裡用得起。”
朝輕岫:“湖鹽不止貴,賣得也少。”
像郜方府,本來隻有不二齋的店裡有賣,後來自拙幫這邊的生意漸漸做大了一些後,自家也會順便賣一點。
三人慢條斯理地吃著飯時,好幾個幫眾過來巡邏,那些人額外看了朝輕岫的布幡兩眼,雖然稍有留意,不過誰也沒有上來問話。
朝輕岫想,自己如今的樣子,大概正處在“江湖騙子”跟“普通的遊方郎中”的分界線上。
她想著,又把店家上的小菜夾了一筷子給許白水。
許白水:“……”
她麵無表情地吃著澀味的燉菘菜,遺憾自拙幫沒有刑堂,否則高低得把這家店的廚師給挖過去做審訊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