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雙柳心中異常忐忑。
如果他是現代人,就會意識到,此刻的心情叫做瀕臨社死。
好在麵前的白衣少年沒有辜負莫雙柳心底深處的期待。
朝輕岫的目光在來人身上掃過,回想著丘垟分舵的人員資料,詢問:“是莫香主麼?”
就算對方不認得自己,她其實也是第一次跟丘垟分舵內的香主見麵。
莫雙柳聽見對方喊出自己姓氏,終於長長鬆了一口氣,趕緊道:“正是屬下。”
朝輕岫點點頭:“原來莫香主認得我?”
莫雙柳:“……”
他不認得,但他不能直說。
莫雙柳絞儘腦汁,道:“這裡是藥鋪,在下聽說幫主擅長製毒……”
朝輕岫笑:“原來我擅長製毒。”
《岐黃書》跟《藥脈醫略》上有關毒藥學的內容其實並不算多,至於《腐骨經》,入手時間還不長,朝輕岫目前隻是粗略學習,沒想到僅僅因此就有了擅長製毒的傳言,可能她的確很有天賦。
莫雙柳繼續:“而且幫主氣度……”他文辭很是一般,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看著讓人心底發寒”用上司聽了不會生氣的語句描述出來,隻好咽下後半句話,轉而道,“幫主穿了白衣服。”
朝輕岫眨了下眼,又看著徐非曲。
許白水:“莫香主剛剛那句話是不是沒說完整?”
徐非曲淡定:“或許。不過在下相信,等哪天幫主的名字成了典故後,白衣服應該也可以接在氣度後麵,用來形容前者。”
莫雙柳小心賠笑:“幫主,既然關兄弟穆香主他們已經到了數日,您要不要起身去分舵瞧瞧?也讓丘垟的姊妹弟兄們見一見麵。”
朝輕岫看著莫雙柳,振衣而起,道:“莫香主都已經大駕光臨,我若是還不走,隻怕後麵來的就是關兄弟他們。咱們這就出發?”
她說最後那句話時,看的是徐非曲。
徐非曲應了聲是。
早在莫雙柳來之前,她就已經將行李收拾好,甚至連那隻招搖撞騙的布幡都被許白水珍稀地卷了起來,表示要是朝輕岫不要,她等過年的時候就拿回不二齋鎮宅。
許白水笑嘻嘻地背上布幡,問:“莫香主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莫雙柳含糊:“其他人都在外麵恭候。”
他對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除了兩位護衛蹲在房頂外,其餘手下都留得比較遠,等著策應。
要讓許白水估量的話,莫雙柳的武功其實比她預計的要高強不少,就算將當初的查三寶複活並複製粘貼出七個差不多的人,然後排起來圍成一圈,也沒法在一招見乾掉莫雙柳。
所以在他的下屬眼中,無論藥鋪內是什麼樣的龍潭虎穴,隻要雙方交上手,就多少應該有些動靜傳出來。
然而此時此刻,自家香主明明已經進去小半天,張家藥鋪依舊如破產般靜謐無聲,讓人懷疑這處屋子存在某種類似於隔音結
界一樣的特殊魔力。
——如果那兩位護衛從屋頂上站起來,仔細觀察下方,就會發現張記藥鋪的後院離前門有一定的距離,隨莫雙柳前來的心腹中雖有高手,卻還沒高到能探聽朝輕岫一舉一動的地步。
那些幫眾對莫香主頗為忠心,他們不信鬼神,所以迅速得出結論,意識到藏在藥鋪內的人多半是世上難得一見的高手。
雖然對手實力高強,那些人卻並未生出退避之心,反而準備留下來,跟上司同甘共苦。
一位侍衛跟同伴對視一眼,竟起身退至後麵,向同伴的藏身處打了個手勢,讓一部分幫眾回總舵那邊調派援兵,另一部分人又等了一會,覺得再等下去隻怕會讓老大身陷險境,於是毅然決然地躍了出來,一部分沿著上司慘遭沉默的路線,如下餃子般陸續跳進後院,一部分則躍至前門處,毫不畏懼地抬腳踹開了藥鋪大門。
隻聽轟然一聲,大門向內倒飛出去,隻是大門剛飛到一半,就被一隻手掌輕輕巧巧地接了下來。
徐非曲麵無表情地放下手上的沉重木門,隨後仔細看著從門洞中奔進來的人,
那些人本來舉著刀劍,正氣勢洶洶地往屋內衝,然而僅僅一個照麵間,他們就仿佛被點中穴道一樣僵在原地——做人下屬,多少會點察言觀色的本事,尤其是在看見香主本人正老老實實地站在一個穿著白色衣衫的少年人身邊的時候。
莫雙柳的態度比平時站在桑舵主旁更加恭敬。
他的狀態也影響了手下人的判斷。
莫雙柳用力咳嗽了兩聲,乾巴巴道:“我手下的孩兒們沒什麼耐心,他們是太過擔憂幫主,才冒冒失失地衝進來迎接您老人家。”
隨著名氣的提升,朝輕岫在衣服顏色上的偏好也引起了越來越多的人的誤會,加上近些天桑遺蘭那邊反複強調過上司的外貌特征,那些幫眾一見到有人穿著淺色外衫,就立刻心生懷疑,覺得自己莫非倒了八輩子黴,居然一腳踹開了頂頭上司的房門。
這個的猜測很快得到了莫雙柳的印證,那些幫眾們默默垂下刀劍,覺得能跟從總舵來的老大正麵撞上,還多虧了香主擅長發現城內不對勁的問題。
朝輕岫白衣如雪的站在原地,看起來當真有些不怒自威之意。
幫眾向前拜倒:“屬下恭迎幫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