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識:“……為何突然提到貧僧?”
陸月樓和氣道:“大師勿要憂慮,此事不過權宜之計。畢竟岑門主生前並未指定繼承人,無論何人繼承門主之位,都難免惹來流言蜚語,最合適的少居主又不能違反師長教導。若是大師當真不願意,等到事態平定後,儘可以重回紅葉寺,旁人必定不會阻攔。”
紅葉寺的確如陸月樓說的那樣,在弟子教育上十分開明,不過他們雖然不會阻攔弟子還俗,然而玄識一旦做出成為問悲門門主的決定,他所持戒律,還有所積修行必定會一朝間全數拋卻。日後要是選擇再入佛門,一切就需要從頭再來。
朝輕岫若有所思:“玄識大師武功高強,而且同樣是紅葉寺出身,的確比旁人都更合適。”
玄識:“阿彌陀佛,此事事關重大,貧僧難以決定。”
朝輕岫歎息一聲:“在下明白,究竟由誰來接手問悲門,的確是一件很難抉擇的事情,畢竟合適的人選依舊需要仔細斟酌,可要是覺得誰不合適,隻用提出一個可靠的反對理由就好。”隨後微笑,“所以在下覺得,玄識大師大約很快就能得出結論。”
陸月樓:“……”
他麵上也露出微笑,目光在朝輕岫跟師思玄身上移動,帶著謹慎的觀察之意,似乎是在衡量些什麼。
過了會,陸月樓謹慎開口:“朝幫主何意?”
朝輕岫露出一點無奈之色:“我發現,不管咱們說誰合適,立刻就會有人拋出一堆黑料,去證明此人存在問題。”
陸月樓笑:“在下可沒敢說朝幫主有問題。”
朝輕岫眨了下眼:“陸公子不提,自然會有彆人提,我方才當真點頭,同意接掌問悲門,此刻恐怕就得站在人前反複回答,進一步解釋那封信為什麼沒有被及時送到岑門主手中。”看著玄識,“如果玄識大師成為了問悲門門主,也一定會有人去找你的麻煩。”
陸月樓:“所以陸某才會推舉名門大派的弟子,而且玄識大師乃是佛門弟子,心誌堅韌,就算遇見責難,也能堅持下去。”
朝輕岫:“就算名門大派弟子,也有無法擔當的事情,就像岑門主本人,不也是名門弟子麼?”隨後道,“在下可還記得,兩位大師原本來找岑門主的目的。”
不僅玄識與玄慧沒忘記,其他人也都沒忘,這兩人前來,是想問岑照闕在明相大師的死亡事件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
就在此時,自稱錢大富的年輕人忽然乾咳了一聲。
陸月樓看錢大富一眼,不是很驚訝地道:“既然陳姑娘是朝幫主,那麼這位錢掌櫃就應該是許少掌櫃?”
許白水承認:“反正姓名不過虛妄,陸公子說我是許少掌櫃,那我就是許少掌櫃。”然後露出點不好意思的神情,“其實在下想起來,自己方才記錯了一件事。”
玄識:“什麼事?”
他一直沒怎麼說話,此刻本來也不該開口詢問,然而不知為什麼,在看清許白水神色的時候,玄
識心中升起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
許白水向前抱了抱拳:“對不住,雖然做生意的人總有許多消息渠道,不過我得到的消息,並非明相大師已經圓寂,而是差一點圓寂。”
“……”
這句話讓整個花廳陷入安靜,玄慧仰頭看向許白水,指尖再度捏碎了一枚佛珠。
他想捏的可能是某人或者某些人的頭,隻是出家人不能妄動殺戒,隻好將力氣用在替代品身上。
雲維舟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許白水話中的意思,她的視線在所有人臉上掃過,發現桂堂東等人還在茫然,朝輕岫依舊是清澹從容地坐在那裡,而玄識,他的臉上正在慢慢失去血色。
最終開口的人是桂堂東。
他已經有些跟不上思路,隻好求教一直在替眾人答疑解惑的那位:“朝幫主是否明白許少掌櫃話中的意思?”
朝輕岫對玄識道:“我大約明白。桂老板不知內情,所以還有些困惑,那麼玄識大師呢,你是否明白?”
玄識垂目:“貧僧聽不懂施主的話。”
朝輕岫含笑:“原來大師當真聽不懂,那在下換個說法——少掌櫃得到的消息是有人要謀害明相大師,幸好這個計劃被提前揭破,明相大師成功躲過了暗算。”
師思玄:“可玄識大師方才不是說……”
朝輕岫:“紅葉寺並不在永寧府附近,就算玄識大師話中存在什麼紕漏,那也得等到日後才能被揭穿。而且咱們這些人,不都覺得大師乃名門弟子,絕不會虛言哄騙旁人嗎?”隨後看向玄識,“大師可以仔細想想,雖然按照計劃,你們的確打算對明相大師動手,可你當真收到了明相大師已經圓寂的消息嗎?你心中本來並不確定,然而忽然聽到旁人提到此事,而這件事又與你的預期相符,所以你跳過連回寺裡確認的步驟,選擇抓緊時間,將殺害恩師的罪名按在岑門主頭上?”
眾人頓時明白朝輕岫言下之意——玄識與其同夥兵分兩路,一邊負責在紅葉寺內動手,一邊去負責前來永寧府質詢,按照正常計劃,明相大師應該先被害,接著才輪到岑照闕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