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念安身為壽州通判,陸月樓的義姊,是個不能讓諸自飛代為接見的人。
朝輕岫戀戀不舍地放下蜜餞,站起身:“我去見一見韋大人。”又笑道,“非曲隨我一起,免得通判考校咱們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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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念安是先去衙上轉了一圈才來的,她的官位很高,江南這邊卻不能隻將她看做一位官吏,還得考慮站在韋念安身後的、遠在京中的鄭貴人。
這位通判大人看著約莫三十五歲上下,神色很和氣,一點也不像傳言中那樣嚴肅可怕。
朝輕岫在心中感慨,她一直覺得自己挺穩重,見到了韋念安後,才發現自己的養氣功夫確實一般。
在來之前,諸自飛已經提醒過朝輕岫,說以前問悲門曾經查到消息,韋念安身邊至少有兩個跟簡雲明差不多的高手,有一個可能撥給了陸月樓。
至於這位通判大人自己身手詳情,目前確定的是隻有學過武功,至於學得怎麼樣,外人都不知曉。
所以旁人在計算江南的神秘高手時,也會把韋念安列入其中。
——諸自飛彙報時,其實隱下了一點沒提,比如江南的神秘高手不止有韋
念安,還有朝輕岫,而比起出身京畿,曾請過清正宮跟六扇門高手來家裡教導武學的韋念安,朝輕岫才是真正連師門出身都不為人知的那一個。
花廳中,韋念安一見朝輕岫就拉起她的手,不住誇獎:“門主當真年少有為,你要是不在江湖中行走,轉而去官學中讀書,這個年紀多半已經封侯拜相。”
朝輕岫想,雖然韋念安的語氣很正常,神態也很親切,說話的內容卻過於誇張。
——作為一個有自知之明的偵探,朝輕岫也是在應律聲那邊挨過“不好好學習”的罵的。
朝輕岫微笑,欠了下身:“不敢當。要是通判當年一心行走江湖,此刻必然早就俠名遠播。”
陸月樓站在韋念安身邊,替她跟朝輕岫各倒了一杯茶,然後笑道:“就算門主一直行走江湖,封侯拜相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就像當年的端木老盟主,她也是有君侯之位在身的。”
朝輕岫抬頭望向陸月樓。
陸月樓補充了一句:“岑門主的話是他自己不要,否則現在也該有封爵在身。”
朝輕岫含笑:“陸公子文武兼備,要說說江南武林內誰有能耐封侯拜相,除公子外自是不作第二人想。”
韋念安微笑:“朝門主實在謬讚月樓了。你態度謙和,性子溫靜,當真是武林幸事。”
“……”
可能是因為在場之人無論主賓都足夠成熟穩重,所以沒人對那句“態度謙和,性子溫靜”存在異議。
韋念安又問了幾句應律聲的近況,然後拉住朝輕岫的手:“若是門主不嫌棄,以後有空時,可以來通判府看我。”
朝輕岫:“隻要通判不嫌棄,在下一定登門拜訪。”
三人彼此寒暄,好話不要錢似地說了一籮筐,過了一會,朝輕岫又去跟旁人見麵,途中還見到了仙鶴門的使者。
仙鶴門的兩人強自鎮定,然後客客氣氣地跟朝輕岫問過好。
他們雖然是走狗,卻屬於沒乾過什麼壞事武功也比較一般的走狗——早幾年左文鴉那邊就想明白了,自己派去江南的人之所以會屢遭追殺,是因為他之前弄錯了思路,因為比起往江南派厲害到能逃過問悲門的追殺的高手,派那些足夠廢物讓問悲門懶得追殺的廢物去打探情況,也不失為一種保全自身性命的法子。
朝輕岫目光在來人身上一掃,微微點了下頭,算是給了回應。
仙鶴門的兩人微微鬆了口氣。
雖然朝輕岫的態度很冷淡也很驕矜,好在他們也沒指望對方多溫和熱情,甚至還在心中慶幸,覺得朝輕岫不像岑照闕,不會無視場合直接動刀。
不過他們也不敢太放鬆,畢竟兩人也有相似的地方,比如說都很擅長為敵對勢力超度。
無意碰見的仙鶴門來客並未耽誤朝輕岫的時間,但她走到半路,卻又明顯有些躊躇。
徐非曲看了朝輕岫一眼,平靜催促:“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幫主你要早點接受現實。”
朝輕岫抬頭望天。
今日需要接待的客人很多,有些是新相識,有些是舊相識,前者的代表是如意劍派等人員,後者的代表有師思玄,當然也有顏開先。
顏開先不是第一次來問悲門,卻第一次受到對方如此熱情的款待。
至於款待她的原因……自拙幫大堂主神色平靜地看著許久未見的上司,起身作了一揖。
之前顏開先接到朝輕岫的來信,約好十一月份在永寧府見麵。
顏開先想,從這個角度看,朝輕岫當真是個信守承諾的上司。約定好的時間、地點、人物都沒錯,就是職業方麵的變化有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