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神廟,但其實整座廟宇隻有半人高,裡麵立著個兩麵巴掌大小的神像,因為日積月累下的風吹日曬,這座小小的神廟已然十分破損,月寒蠻大神的腦袋都出現了裂口,看著有些可憐。
倒也不是蒼州人不尊重這位大神,而是時年不好,大家都過得饑寒交迫了,自然沒有閒情來祭拜神靈,久而久之便破損成了這般模樣。
在這裡便得提一提原著中設定的神道體係了,由於書程寶舟隻看了一半就穿了,所以後麵到底有沒有神仙出場她不清楚,但書中明確描寫了本世界三神六帝的道統傳承。
其中三位大神分彆是太日神女、月寒蠻、星宮巡天,而燕岐王朝供奉的則是六帝中的赤帝淵鐘,因此雖不禁止民間供奉三神,但通常隻有蒼州這般西北偏僻之地才會在山野間為大神月寒蠻修煉小廟,主流仍是供奉赤帝。
除三神六帝道統外,民間也有一些山野小神的香火,零零碎碎道統不一。
瞧見這月寒蠻的小神廟,葉渡先是怔愣,接著神情一軟,忍不住笑道:“你怎麼帶我來看這個,我還記得上次也是在月寒蠻大神的廟前,你哭了好久……”
那時的程寶舟生了病,整個人神誌不清,本就已經奄奄一息了,結果又被人拿著娃娃哭枝條抽了兩鞭,這下全身上下都不好了。
聽見葉渡這麼說,程寶舟難得沒有回嘴,因為她記得很清楚,她之所以被抽了兩鞭,並非打她的人沒有力氣或者放她一馬,而是一旁的葉渡撲了過來,少年用自己並不高大的身軀牢牢護住她,程寶舟不記得後麵那人又抽了多少下,那時她隻覺得過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葉渡的身體一直在顫抖,卻一聲不吭。
最後打他們的人嫌抽打兩個死人沒趣,才悻悻然離開。
程寶舟本是病得很重,當時也找不到藥給她吃,結果被打了兩下反而因為疼痛清醒過來,葉渡怕她被彆人拖走,背著爬不起來的她跌跌撞撞跑進了山,然後他把程寶舟放在一座小神廟邊上,說是給她找藥。
葉渡離開時還是比較放心的,即便因為餓肚子大家沒有餘力供奉月寒蠻大神,但至少在神像麵前,大部分的人不會做什麼有違天理的事兒。
他在山裡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了幾株挨在一起的娃娃哭,用草葉包著手小心摘下枝條,趕回去時就發現程寶舟蹲在月寒蠻大神小小的神像邊上,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
“阿舟,我回來了,你彆哭……”他驚慌失措給她擦眼淚,結果發現自己的手也是臟臟的,把程寶舟的臉越擦越花。
但程寶舟還是一直哭,最後葉渡沒有辦法,隻能先用石頭錘打娃娃哭的枝條,將樹液給榨出來,塗抹在程寶舟的傷處,口中安慰:“阿舟彆怕,很快就不難受了,以後你再被打我撲快點,你就不用受苦了。”
塗了傷處他又取火給程寶舟烤鳥蛋,今天運氣很好,他不僅找到了娃娃哭,還在爬上去摘枝條時摸了一窩鳥蛋,總共摸了五枚小小的蛋,他本來準備給程寶舟四顆自己留一顆,但看她這副模樣,決定將五顆蛋都給她。
“月寒蠻大神保佑,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因為程寶舟不肯吃蛋殼,葉渡就自己把殼吃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鳥蛋確實有些營養,程寶舟竟然挺過來了,那次的病沒有帶走她,隻是不聽她話非要啃殼的葉渡就不太好了,第二天他好半響沒爬起來,程寶舟掀開他的衣服一看,才發現他的背後密密麻麻全都是毛絨絨的白刺。
因為一晚上沒處理,已然青紫紅腫一片,程寶舟幫他塗抹樹液的時候,他一直都在打顫,於是從那一刻起,程寶舟便在心底發誓,日後葉渡就是她最好的兄弟,隻要有她一口飯吃,就絕對不會餓著他。
直到現在,兩人早已不像過去那麼落魄,但看見這尊月寒蠻大神的神像,葉渡隻覺得心裡暖融融,他心想,程寶舟恐怕是特地帶他來看,然後告訴他不論處境如何,兩人都會相互扶持走下去。
即便兩人資質如雲泥之差,但——
“啪擦——”
葉渡麵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眼睜睜看著程寶舟撅屁股一趴,就把上半身拱進神廟矮小的屋簷下,雙手圍住月寒蠻大神的腦袋,順著那裂開的縫隙用力一擰,就把神像的頭給掰了下來。
“阿、阿舟,你在做什麼?”葉渡一瞬間冷汗都流下來了,忍不住四處張望,生怕突然跳出幾個人怒斥他倆褻、瀆神靈,他現在隻能慶幸這不是赤帝的神像,否則兩人就得蹲大牢去了。
那邊程寶舟卻不以為意,擰開神像的腦袋後她伸進去兩根指頭探來探去,很快就在神像身體中空的內部摸到了一根長條物。
她兩指一夾,便撈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