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衍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少年時的事兒,那時師父還活著,臉上總是笑眯眯的,看見低落坐在地上的他便走了過來。
“誒呀,小徒弟,你這是愁啥呢?有什麼叫你不開心的就給師父說說,我來幫你出主意。”
他不開心道:“這件事就算是師父也解決不了。”
“這就叫為師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兒呀?快說說。”
少年時的他閉緊嘴巴,過了好一會兒又憋不住了,難過道:“師父,我覺得我的腦子好笨啊,師兄師姐他們每個人都那麼聰明,尤其是誅夷師兄,同樣一件事兒,每次我都需要花更多的功夫才能明白,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不適合修煉啊?”
“哎呀,這有什麼好愁的?小徒弟呀,笨一點可不是什麼壞事兒,你雖然笨了一點,卻知道腳踏實地做人,而你的師兄師姐們,偶爾也會讓我擔心他們是否太自負於自己的資質,結果以為自己是個天才。”
“師父,你都不安慰我一下,直接就說我笨……師兄師姐他們本來就是天才嘛。”
“啊,天才,這既是個好東西,又是個壞東西,因為天才的身份能夠比同齡人更快的進步,可往往也會因此驕傲自滿,以為自己作為天才就能夠無所不能,小徒弟,你好好想想,因為天才的身份而驕傲的人,如果遇上一個比自己更天才的家夥,又該怎麼辦呢?”
倉衍安靜聽著,而師父繼續講道:“所以呢,不要泄氣,好好努力,你未來的成就不一定會比你的師兄師姐小。”
“那是不是隻要我努力,連誅夷師兄也能超過呢?”
“咳,其他人先不說,誅夷就算了,他是一個例外,小徒弟,咱們做人腳踏實地,就不要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啦。”
“師父!”
伴隨著少年委屈的聲音,夢醒了。
倉衍發了一會兒呆,他知曉到了自己這個境界,輕易不會入眠,更不會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每一個夢境都有著冥冥之中的預示。
可這段過去的經曆,實在叫他聯想不出什麼,難道說是與師兄有關?他立刻想起了前往奇陰龍城臥底的徒弟,心中思念更甚。
這次修補的任務出了意外,導致自己受了一些傷,還在調息的過程中莫名其妙睡了一覺,回憶起少年時的往事。
但不管怎麼說任務還是順利完成,隻是耽擱了些時間,也不知舟舟如何了?這孩子也快回宗了吧?
等這次回去也該著手給她準備一套新的法寶,等她突破幻識境就可以用上了。
他想著,不知不覺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真希望回去的時候,就能見到她呀。
……
“白夢,死了?”信月不可思議道。
此時他已經不在血海中,卻是趁著白夢在奇陰鬼城中心神動亂之刻,用了秘術跑路,臨走前好心帶上了瞧著癡癡呆呆的符旬,自從他親眼看見惑周掉進血海,就變成了這樣。
若非他跑得夠快,多半已經在劍光之中灰飛煙滅,幸好被鎖定的不是他,否則跑都跑不了。
然而現在彆說什麼血海,原本凝為實質的怨氣也消失不見,就像從未來到過這世間,消失的乾乾淨淨,連同白夢一起,在誅夷的劍光之下煙消雲散。
而誅夷本人呢,依舊是神色淡淡,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目光緩緩掃過周圍的一切,仿佛是在尋覓還有什麼值得他挑戰的對手——假如一劍把對方劈成渣渣也算是挑戰的話。
誰都不敢喘氣。
他收回了目光,眼中流露些許無趣,手中的劍化作光點消失不見,卻是準備離開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離開並不意味著他會回到洗星洞,往後世間大概會流傳著一個關於劍魔的傳說,不知疲倦遊蕩於世間,接著將那些劍道才華出眾的天才一一斬殺,成為上界的恐怖傳說。
是的,沒有誰還會認為此刻的誅夷是正道,在大家的眼中,他的恐怖已與魔道無異。
“唉,還是來晚了,誅夷這小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一道稚嫩的女聲響起。
程寶舟回頭一看,發現是一個模樣很可愛的女童,頭上紮著兩個小包包,嬰兒肥的臉蛋瞧著便很好捏,任誰看了都想在那雪白的小臉蛋上留下兩道紅紅的指印。
見她看過來,小女孩和她打了個招呼,微笑:“我是掌門請來的救兵,叫我童姥姥就好啦——嘛,彆這麼看著我,就算同為懷真境,但誅夷的戰力絕對不能以尋常認知來判斷,尤其是他如今已經半步歸虛。”
說罷,她眯眼看向了遠方,成功發現了老熟人的蹤影,一位胖墩墩像個球一樣的女人正小心翼翼用手帕擦著汗,她的旁邊是程寶舟認識的太晴,此刻太晴麵上浮現出些許焦急,直到被她拉著的信月臉色微紅搖搖頭,才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