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舟和小犬妹同時咽了口唾沫。
小犬妹此前從未聽櫆爺講過這個故事,她莫名膽顫問道:“那、那後來呢?”
紫皮倉鼠撓了撓肚子,懶洋洋道:“後來我就不知道嘍,因為給我們講故事的那隻老猴子已經瘋瘋癲癲,到處乞食,全靠櫆爺我心腸好給了它一把靈瓜子,當時我們都覺得這故事是它胡亂編的,若是真遇到這麼古怪的事兒,它怎麼還能活下來給我們講故事呢?”
可如果真是如此,在櫆爺漫長的妖生之中,大抵早就將這無足輕重的小故事忘了。
偏偏聽完故事小妖怪們各回各家後,櫆爺在自己堆滿木屑的窩窩裡躺了許久,有點兒失眠,失眠睡不著就肚子餓,餓了就想起今天施舍給那老妖怪的那把靈瓜子,於是越想越覺得不平——我這麼大方,隻聽一個故事怎麼夠呢?
少說得讓那隻老猴子多給我講幾個。
於是鼠小膽大的櫆爺摸黑去找老猴子聽故事了,結果老遠啊,就發現那老猴子獨自坐在篝火邊,它嘟嘟嚷嚷不知道說些什麼,手上抓著那把櫆爺給的靈瓜子,但詭異的是,它捏著瓜子卻不往嘴裡塞,而是往自己的肚子裡兜。
老猴子穿了一身人類的破衣裳,白日的時候總是捂得嚴嚴實實,到了晚上也隻是開了一個小口,櫆爺看不清裡麵有什麼。
可是啊,它偏偏聽見了,這衣服裡竟然傳出了有人嗑瓜子的聲音,哢哢哢的,老猴子每喂一顆瓜子,就掏出兩瓣瓜子皮。
程寶舟倒抽一口氣:“您這都沒出事兒?”
倉鼠翻個白眼:“老夫又不是傻的,我打小就聰明,都這麼稀奇古怪了我怎麼可能還湊上去,幸好櫆爺我長得小,這身皮天生就能阻擋神識探查,那老猴子往我這邊看時沒發現我,嚇得我家都沒回,連夜離開那個地方。”
說是屁滾尿流逃走要準確些,這顯然證明櫆爺的跑路本領打小就有,頗有淵源。
“但如果僅是這樣,老夫現在多半也隻會覺得是那老猴子修煉了什麼特殊的功法,隻是那時我看不明白罷了,但……”
等櫆爺在外修煉一段時日,淡忘了那時的恐懼,再次回到它曾經生活過的地處時,發現曾與它一起聽故事的小妖怪們,同那隻老猴子一起消失不見了。
有妖說那老猴子恐怕是個拐子,夜半的時候望見它帶著一群小妖怪圍繞著篝火坐成一圈,那些小妖怪就像中了迷魂術,嘻嘻哈哈笑在一起,而白日有妖過去查看時,原地隻留下殘存的篝火,不見任何小妖怪的蹤跡。
櫆爺聽說此事後,立馬從心離去,再也沒有回來過,反正它這一族習慣獨居,都是剛出窩不久便被老娘攆出去闖蕩江湖,孤家寡鼠也沒個羈絆,換個地處生活便是。
“總歸,這麼多年過去老夫還一直記得這事兒,連帶著那晚老猴子喂瓜子時嘟嘟嚷嚷說的話我都記得幾句,裡麵有句便是——”
“今天,有‘戒’要破嘍。”
小犬妹“哇”了一聲,她原本已
經蹲在櫆爺旁邊聽故事,現在卻坐在地上了。
“那櫆爺,咱們該怎麼辦啊?這聽起來好邪乎,難不成我們也要去那桓西走一遭麼?”
程寶舟卻道:“不用這麼麻煩,解鈴還須係鈴人,直接回去找那拿著枝條的馬人便是,實在不行把那枝條折斷,看看有沒有效果。”
說到這兒,她看向櫆爺:“您這情況這麼怪,此前都沒想到尋幾個幫手去找那馬人嗎?”
紫皮倉鼠一聲不吭,可謂是無聲勝有聲,而小犬妹沒有麵子上的顧慮,天真道:“櫆爺好像都沒什麼妖怪朋友呢,反倒是我們往外跑的時候,路上有好多妖怪追著想吃我們。後頭到了宗門,師父說櫆爺一個合體境巔峰的大妖都被弄成這樣,除非它願意和宗門立下契約,做宗門三千年的鎮山神獸,否則他們也不好意思去請老祖出手,難以幫它處理那匹馬人。”
程寶舟差點沒笑出聲,這小倉鼠妖緣真是有夠爛的,可她仔細一想,又笑不出來了,她沒想到櫆爺竟然真是個厲害的大妖,足足有合體境巔峰的修為。
這是什麼水平?玄女真宗的首座太晴正是這一水平,以此類推,幾乎都是各大門派明麵上的實力巔峰,畢竟如童姥姥胖姑姑這樣大能,若非要事,平時不會出手。
它再怎麼虛弱使不出勁,放在這天妒英選上把她掄起來揍卻是沒問題,她總不能把誅夷召喚出來使用等級壓製吧?
也難怪櫆爺明明知道桓西域邪乎,依然敢在邊邊上築窩,而哪怕受了傷被小犬妹帶到禦獸宗求藥,也沒見修士敢趁它病把它抓起來,禦獸宗作為正道宗門的底線是一回事兒,代價太大萬一把它放跑惹上個小心眼的敵手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沒想到最大的黑馬竟是這看起來格外淳樸的小犬妹。
於是琢磨了一下,程醫生給出了自己的治療方案:“我這兒呢,有兩個主意,其一就是直接不破不立,把你櫆爺給整死,再捏住它的魂兒重塑肉身,給它複活,自然屁事都沒有。”
眼見櫆爺大喊“庸醫”,就要替天行道消滅她這個禍害,程寶舟急忙補道:“我敢這麼說,肯定是有法子幫你複活,隻不過這報酬哪怕是櫆爺您呢,想支付也極其困難,畢竟於我來說代價太過慘重,得把我的老本給抽空。”
這不是胡話,她有後天異體,還有生靈盆在手,再加上一身丹道修為,若是不計成本投入進去,是真能成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