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紅豆就將菊花酒取了來,給二人小心斟好。
裴秀珠主動舉杯邀道,“王爺嘗嘗, 這可是妾身自己做的。”
蕭景曜便端起酒杯, 嘗了一口。
唔, 菊香濃鬱,清涼中透著一絲甘甜, 入口**, 滑入腹中,卻叫渾身舒爽。
目光瞥向身邊, 卻見裴秀珠正端著酒盅小口小口的抿, 一邊被辣的哈氣,一邊往嘴裡塞烤羊腿,一副豪爽的模樣道,“過癮。”
蕭景曜被逗笑,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 拿起羊腿慢慢吃。
夜色還長,不急。
然而, 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 裴秀珠已經啃完第二根羊腿, 菊花酒也喝了三盅, 仍然沒有出現醉態。
甚至忽然道, “吃羊腿, 怎麼能不來碗羊肉麵片呢?王爺稍等。”
語罷竟轉身進了小廚房。
蕭景曜,“???”
怎麼會這樣?
他一時無法安坐, 忍不住起身去了小廚房看。
隻見案板上碼放著已經和好的麵, 她腰係圍裙, 手執炒勺,熟練的在火上嗆香料頭,翻炒羊肉,添湯下入蘿卜片土豆丁,待湯沸騰,便開始揪麵片了。
一條條潔白的麵帶搭在腕上,她手指翻飛,麵片子隨之飛進沸騰的湯中,動作堪稱行雲流水。
麵片子在鍋裡滾上一滾,便可以出鍋了。
稍顯冷冽的秋風中,羊肉麵片四散出誘人的香味。
夫妻倆一人一碗,裴秀珠也沒與他客氣,先吃起來,一口一口,連吃帶喝,彆提多香了。
蕭景曜,“……”
怎麼與預期一點都不一樣?
雖說納悶,但手中的羊肉麵片叫人忍不住暗淌舌津,他決定先吃再說。
唔,羊湯鮮香微辣,蘿卜片土豆丁鹹淡適口,最妙的還是麵片,筋道爽滑,愈發凸顯出濃厚的麥香。
沒過多久,便將一碗都吃完了。
盆中炭火將熄,夜風越來越冷,裴秀珠吃飽喝足,滿意的進了房。
蕭景曜也跟了進去。
“妾身先去洗個澡。”
她腳步輕盈的去了浴房。
蕭景曜挑眉。
今夜還真是……奇了怪了。
沒過多久,她便洗好出來了,蕭景曜抬眼望去,隻見她雙腮透粉,皮膚白嫩,仿佛夏日的蜜桃,彆提多誘人。
不管了,沒醉就沒醉吧。
他喉頭暗滾,也忙去了浴房。
而洗好出來,卻見裴秀珠已經躺去了榻上。
蕭景曜走上前去,擔心她睡著,輕輕喚了一聲,“睡著了?”
裴秀珠翻過身來朝他,麵頰泛著酡紅,一雙眸子眨了眨的,直盯著他看。
他奇怪道,“在看什麼?”
沒成想她竟彎唇笑了起來,“王爺真好看。”
語罷,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這個模樣……
蕭景曜暗自挑眉,這是終於有酒意了?
他心間一動,將她的手握在手中,又順勢在榻上坐下,低聲問道,“那,你可喜歡?”
裴秀珠傻乎乎的笑,“喜歡呀。”
語罷竟然撐起身子,在他麵頰上親了一口。
蕭景曜一怔,胸腔裡頭瞬間燃起了火,在她重又躺下之前,一把攏住她的腰身,低頭吻了下去。
沒成想,她竟主動攬上他的肩膀,熱烈回應起來。
熱和情諧的程度,前所之未有……
蕭景曜得了鼓舞,動富作強也愈發熱烈。
嗯,這樣的醉意,也是甚好。
甚好。
~~
一夜洶湧,可想而知。
第二日,蕭景曜早早起來去了前院。
裴秀珠一夜宿醉,又被折騰了大半宿,早上便多賴了會兒床。
待到丫鬟們服侍她起床時,她忽的想起一事。
——昨夜半夢半醒間,她似乎隱約感覺到,蕭景曜曾輕輕撫摸她的小腹。
思及此,心間不由悄悄一頓。
他這莫不是……在暗示什麼?
他想要孩子了?
“你們說,男子會很想當爹嗎?”
自己拿不定主意,她便同丫鬟們討論。
湘蓮小機靈鬼最先反應過來,忙道,“當然了,不信主子想想,但凡每家有個添丁的喜事,還不是當爹的那位最得意?男子成了親後肯定想當爹。”
紅豆也道,“不是有句話,老來得子是大喜嗎,男子們無論多大,都想當爹呢!”
嘖,這倒也有道理。
裴秀珠不禁陷入沉思。
——打圓房到現在也有三四個月了,蕭景曜每晚勤懇耕田,她這個地裡卻沒個動靜,難不成真要去看看大夫?
她是個說乾就乾的人,待吃罷早飯就將府醫傳到了跟前。
豈料給她瞧過一番後,老大夫卻道她的身體沒什麼毛病。
“王妃莫急,這懷孕生子也是要看緣分的,大約時下緣分未到,請您保持好的作息,耐心等待,但時機成熟,相信孩子自可到來。”
聽這樣說,裴秀珠便耐心等待起來。
隻是,眼看一個月過去,她種在花盆裡的番茄已經開始爬藤,土豆的秧苗也越長越高,好消息還是沒來。
倒是月事又準時報到了。
~~
入了十月,天氣越發寒涼。
十月初二,是裴夫人的生辰,裴秀珠與姐姐裴秀錦一道回了娘家。
裴夫人如今貴為兩位王妃之母,京城不知有多少人上趕著巴結,這一日一大早起,丞相府的門檻都差點被踏破,熱鬨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等到午後賓客陸續散去,娘仨才終於有空說些體己話。
方才賓客在時,裴夫人一直露著體麵的笑,眼下沒了外人,卻忍不住對兩個女兒歎起氣來。
“你們父親始終還是偏心那三丫頭,先前說禁足半年,一到時日就迫不及待放了出來,三丫頭找他哭了一通,他就心軟了,這幾日綾羅首飾不知給她置辦了多少。”
聞言,裴秀錦忙安慰道,“二人總歸是骨肉至親,更何況三妹妹嘴甜會討人喜歡,爹從小就喜歡她,一時是改不了的。不過,如今她娘已不在府中,府裡全由您一人做主,她如今到了這個年紀,找個人家嫁出去,您眼不見為淨不就得了。”
“這倒也是。”
裴夫人點了點頭,又關問道,“你近來怎麼樣?聽說,側妃懷孕已有幾個月了……”
有過相同的經曆,當娘的豈會不知女兒心間的折磨?
然世事如此,無力改變,她便是想安慰長女幾句,竟也無從開口。
裴秀錦隻淡淡笑了笑,“母親不必掛心,我如今沒什麼,往後隻要顧好我的瑞兒就好。”
說著又笑道,“秀珠比我有福氣,您也可以少操份心了,看得出來,肅王對她很是維護,是個疼媳婦的。”
這話一出,裴夫人又趕忙問裴秀珠,“你可有好消息了?”
自然又是在問懷孕的事。
裴秀珠今次竟然有些心虛起來,搖頭道,“沒有。”
眼看母親要歎氣,她忙又道,“我已經看過大夫,大夫說我的身體沒問題。”
裴秀錦見狀,也趕忙安慰道,“這種事急不得,且安心等著,許是孩子還沒到想來的時候,未準哪一天就來了。”
裴夫人依然無法寬心,歎道,“這緣分宜早不宜遲,若是來晚了怎麼辦?”
說著她忽然想起一事,忙對裴秀珠道,“京郊雁鳴山紅葉寺,裡頭的送子觀音很靈,當年我就是在那把阿哲求來的,你不妨也去試試?”
——當年裴夫人連生了兩個女兒,眼看那姚氏把裴照鬆迷的五迷三道,心裡那個急啊,聽人說起這紅葉寺求子很靈,便趕緊去拜了拜。
沒想到後來果然生了裴光哲,裴家現如今唯一的公子。
對於此事,姐妹倆都有些印象。
裴秀珠從前隻當娘說故事,根本沒往心裡去,不過今日聽娘這麼一說,心裡卻不禁犯起了嘀咕。
……果真這麼靈麼?
當然,她麵上卻仍是一副不太上心的樣子,隻頷首應道,“曉得了。”
說完這茬,裴夫人頓了頓,忽然極為認真的對二人道,“你們答應娘一件事,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互相幫扶,絕不可自相殘殺。”
姐妹倆聞言,心間都是一頓。
她們明白,娘這話,是對近來朝中大事有感而發。
——上月宮中菊花宴,蕭景曜一下甩出兩件大案,而經過這些日子的查辦,那戶部主事柯興才果然獲了罪,也就意味著,魏王與皇後失去了很有力的一條臂膀。
至於馬球場瘋馬一事,雖然最終沒有同魏王皇後扯上關係,但蕭景曜也借機摘除了他們安插在太仆寺,苑馬寺等地的人脈,於他們而言,也是不小的一件損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隻是兄弟兩派相爭的開端,往後,隻怕會愈演愈惡劣的。
這世道女子以夫為天,裴夫人明白兩個女兒的處境,但也實在不願自己的骨肉有朝一日會到你死我活的局麵。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卻聽裴秀珠先堅定道,“我與姐姐先是姐妹,才是他人的妻子,姐姐不會那樣待我,我也不會那樣待姐姐的。”
話音落下,裴秀錦也點了點頭。
“母親放心,絕不會出現那種事的。”
——近來的變故她都清楚,卻從未替魏王緊張過。
她倒真的希望,最後贏得是肅王。
~~
自打從娘家回來,裴秀珠一直在想紅葉寺的事。
見她一副有心事的樣子,紅豆湘蓮便關問道,“主子這是怎麼了?”
裴秀珠咳了咳,順勢問她們,“你們可聽說過紅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