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有毒?
蕭景曜登時皺眉,問道,“確定嗎?”
裴秀珠點頭,“確定, 是斷腸草。”
什麼, 斷腸草?
蕭景曜一頓。
經過這麼多事, 裴秀珠辨識百味的能力, 他早已不懷疑,隻是……
隻是,今日竟是雲兒先發現的不對。
意識到這一點,夫妻二人頓時齊齊看向了閨女。
——這小小的人兒, 連話還無法說全, 又怎麼會知道水中有異常呢?
裴秀珠心間起了個猜測, 試著問閨女道,“雲兒覺得這水苦嗎?”
白白嫩嫩的小雲兒點了點頭,依然皺著眉,捂著小嘴巴道, “好苦。”
裴秀珠便又找出自己一路隨身帶著的水囊, 用自己的水杯從中倒了一杯水,端到小家夥跟前, 問道, “雲兒看看,這杯水苦嗎?”
小人兒湊上小鼻子聞了聞,搖頭道,“不苦。”而後便噸噸噸喝了下去。
喝完, 又笑著跟娘親道, “還要。”
裴秀珠便又給小人兒倒了一杯, 小家夥一口氣喝光,終於滿足了,繼續低下頭玩九連環。
裴秀珠則略顯激動的看向蕭景曜,“王爺,雲兒可能也有跟妾身一樣的本事。”
蕭景曜頷了頷首,神色卻十分沉重。
他甚至頗有些後怕,如若方才雲兒將這水喝了下去……
他立時去到外間,吩咐道,“來人。”
轉眼間,高和高銳便進了房間。
“方才有人在水中下毒。”蕭景曜沉聲道。
兩人一怔,立時跪地道,“屬下等防護不周,罪該萬死!”
眼下不是論罪的時候,蕭景曜抬手止住他們,隻道,“封鎖客棧,嚴查毒物來源,立時報長安知府,報京城。”
二人應是,趕忙去了。
蕭景曜麵向窗外,眸中墨色更甚於濃重夜色。
敢傷害他的女兒,他絕不會放過。
~~
京城。
兩日後,長安城的消息已經到達了京城。
入夜時分,裴照鬆腳步匆匆來到乾明宮外。
“裴大人留步,”大太監春江忙阻攔道,“陛下正在靜修,等會兒便該就寢了,千萬擾不得啊!”
裴照鬆穩了聞稍顯急促的呼吸,道,“還請總管務必傳達一聲,肅王一家進京途中遭遇毒手,如今滯留長安城,情況危急,還望陛下主持公道啊!”
“什麼?”
春江也嚇了一跳,想了想,忙道,“那請丞相稍等。”
語罷也急匆匆進了殿中。
此時,寢殿內的“上清閣”中,香煙嫋嫋,皇帝正閉目打坐。
忽然,門外便傳來了春江的聲音,“啟稟陛下,裴丞相來報,說肅王殿下與王妃及小郡主在進京途中遭遇毒手,如今滯留長安,情況危急。”
話音落下,須臾,皇帝悠悠睜了眼,歎道,“本想清靜修道,奈何雜事紛擾。”
聞言,身邊一青袍道人道,“世間萬物,惡滿善虧,諸事擾陛下心神,如若坐視不理,恐將禍患不斷。陛下非凡夫俗子,乃一家之長,百姓之主,重擔在身,責無旁貸。”
皇帝頷了頷首,歎道,“也罷。”
當夜,朝中文武百官收到了第二日一早要舉行大朝會的通知。
轉眼,便到了第二日。
有日子未露麵的皇帝一身玄色龍袍,坐與大殿之上,神色肅斂。
“朕命肅王回京賀壽,本是骨肉團圓之事,卻被人下毒謀害,凶手其心可誅,現命三司派人,趕赴長安協辦,務必揪出真凶,還肅王公道。”
話音落下,眾人齊聲應是。
餘光悄悄互相看看,心間卻都在嘀咕。
——俗話說“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而今不過三年,朝中局勢似乎又要變了。
這一天天的,倒也真是刺激,嘖。
當然,至於這下毒謀害肅王的凶手……
還用說嗎?
此時,頂著眾人暗地裡投來的目光,立在前排的魏王蕭景明絲毫不敢有什麼回應,隻能暗自捏緊拳頭。
——自打昨晚消息送到宮中,他便知道,又讓老二逃了一次。
都是些廢物!!!
……
朝會持續了一個時辰,散朝後,眾人紛紛離開了大殿。
蕭景明原本極想去鳳儀宮見一見母後。
但昨夜長安的消息才送進宮中,皇後便派人給他遞了信,叫他先安心在府中等著,今日萬不要進鳳儀宮,以免引起懷疑。
是以他也隻能強裝鎮定,先回魏王府。
隻是才離開大殿不久,卻見一道人緩緩入了視線之中。
對方不過五十左右的年紀,一把花白胡子,一身青袍,猶如市井間普通道士。
怎麼看,也沒有衝虛那般仙風道骨,有氣勢。
所以蕭景明也是真想不通,自己的父皇是如何被這樣的人“迷住的”。
正鬱悶間,對方已經來到跟前,一甩拂塵,向他行了個道家的禮,“見過魏王殿下。”
蕭景明冷笑道,“道長神威,本王不敢受禮。”
原本說完,便打算抬腳離去,哪知去聽對方道了句,“貧道有兩句話,想贈與殿下。”
蕭景明頓足,回首看他,“什麼話?”
“是非不當,念怨不休。諸惡莫作,眾善奉行,方能轉禍為福。”
蕭景明一頓,立時咬牙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清淨道人豎手念了聲無量壽福,淡然道,“貧道隻是勸人向善。”
蕭景明冷笑道,“不過一個山野道士,不要太囂張……”
話未說完,背後忽然一陣冷風吹過。
蕭景明回頭看去,隻見皇帝不知何時出來了,就立在他身後不遠處。
蕭景明一頓,隻好將話咽下,垂首道了聲,“父皇。”
皇帝將他冷冷瞥過,未說什麼,徑直與清淨道人往前去了。
蕭景明心間一沉,隻得立在原地,待看不見皇帝的影子,這才敢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