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匆忙, 及至傍晚,榮安已經回到了長公主府。
一路來到母親麵前,然長公主一見她,卻哼道, “不是跟你那寶貝夫君回了雲陽?又回來這裡做什麼?”
榮安絲毫不氣, 隻道,“女兒終究放心不下母親, 所以, 還是等母親大好以後再回雲陽吧。再者,女兒今日匆忙趕回來, 還有一事要稟報母親。”
長公主道, “何事?”
榮安道, “今日路過上陽山時,女兒見到了兩個意想不到的人。”
“誰?”長公主問道。
榮安道, “前魏王妃,同她的兒子。”
“什麼?”
長公主一下凝起眉來,“你說的是裴家那個長女?你這莫不是大白天撞鬼了?她們不是早死了嗎?”
榮安笑了笑, “聽說當時她們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究竟是死是活, 誰又能肯定?”
~~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轉眼,便到了立冬這日。
今年皇帝在宮中養病, 便由蕭景曜率文武百官於北郊進行迎冬禮。
祭禮完成後,蕭景曜與裴秀珠帶著孩子們進宮看望皇帝。
一家人行過大禮,皇帝允他們平了身。
裴秀珠覺得, 皇帝公爹的氣色似乎好了一些, 但麵龐更加清瘦了。
快三歲的小雲兒還記得上回皇祖父生病躺在榻上的情形, 此時,奶聲奶氣的問道,“皇祖父,你好些了嗎?”
皇帝坐在暖榻上,頷了頷首道,“朕好些了,你這陣子可乖?”
小雲兒乖乖點頭,彎著眉眼笑道,“雲兒乖。”
語罷,又指了指娘親懷中的弟弟小滿兒,道,“弟弟也乖哦,好好吃飯。”
皇帝順著看去,隻見小胖孫兒眼睛黑黑亮亮,小臉蛋兒又圓又白,很是招人喜歡,便招手喚小家夥,“來。”
裴秀珠便將兒子交給夫君,由蕭景曜抱到了皇帝坐的暖榻上。
小滿兒抬眼看了看清瘦的皇祖父,忽然啊了一聲。
小人兒奶奶萌萌的,皇帝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小孫兒的腦袋,笑了起來。
哪知正在這時,卻見門外有太監來稟報,“啟稟陛下,長公主求見。”
長公主?
裴秀珠悄悄看了看蕭景曜,卻見對方一臉淡定,她遂也淡定下來。
皇帝倒是有日子沒見這位皇姐了,便頷首道,“進來吧。”
太監應是,忙出去請人,沒過多久,便見長公主進了殿中,向皇帝行禮道,“參見陛下。”
皇帝頷了頷首,允她平身,又問道,“皇姐可好些了?”
長公主今日難得恢複了些精神,自是好好梳妝打扮了一番,連頭發都是特意染過的,臉上也塗了厚粉,叫人乍一看,隻覺得妝濃了些,並不能看出前些日子蒼老憔悴的模樣。
聞言,長公主立時一臉慚愧道,“此番因臣識人不清生出這樣的風波,險些危及皇家威嚴,臣甚是羞愧。”
這話一出,滿殿眾人頓時都是一副太陽打西邊出來的模樣。
——一向眼睛朝天看的長公主能說“羞愧”這樣的字眼???可真是難得!
裴秀珠也忍不住在心裡嘖嘖,長公主居然能如此反常?可見今日必定要做什麼妖。
皇帝自打病後,似乎寬容不少,聞言頷首道,“皇姐知錯能改,先皇與母後天上有知,也會欣慰,也需謹記教訓,往後切莫再犯才是。”
長公主忙垂首應是,與平時判若兩人。
接下來,她又看向榻上的小滿兒,笑道,“有日子不見,肅王世子都這麼大了,真是越來越出息。”
裴秀珠一麵警惕,一麵替兒子道謝,“長公主過獎了。”
嘖,這老妖婆無事獻殷勤,不知道又藏了什麼壞水呢!
果然,緊接著,便聽對方話鋒一轉,忽然同皇帝道,“對了,陛下,那日臣派人去外地請名醫,聽返回的人稟報,在冀州瞧見母子二人,像極了當初的魏王妃與瑞兒……記得當初那周氏叛亂後,一直並未發現魏王妃母子的屍骨,如此一來,會不會意味著,她們母子倆還活著?”
這話一出,殿中頓時一片驚訝。
皇帝也是一頓,忙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裴秀珠也反應過來,迅速做出驚喜又急切的模樣,對長公主道,“姑母可是說真的?沒有騙我們吧!”
長公主一時分辨不是她是真是假,隻好先回答皇帝,“這樣的大的事,臣豈可妄言?瑞兒是陛下長孫,也要叫臣姑祖母,臣看著他長大的,當初聽說他的死訊。心裡簡直要疼死……”
假模假式的摸了兩滴淚,又道,“若而今小家夥真的還在世,那可是大好事啊。”
皇帝頷首,立時吩咐蕭景曜,“趕緊派人去冀州查查,如若是真的,一定要將人找到。”
蕭景曜應是。
裴秀珠也作出一臉急切的模樣,對夫君道,“王爺,如果能找到妾身的姐姐跟瑞兒,可一定把他們帶回來啊,自打出了事,妾身的爹娘一直以淚洗麵,若有好消息,他們也該高興了。”
蕭景曜,“……好。”
還是媳婦演技好,嘖。
見此情景,長公主不禁又在心間疑惑起來。
肅王一家子,到底知不知道裴秀錦的事?
~~
出了宮,一家人往府中走。
馬車上,裴秀珠同蕭景曜道,“原來竟是長公主發現了我姐姐!這個長公主,就不想讓人得一日安寧。我姐姐與她有什麼仇什麼怨?”
蕭景曜淡聲道,“她不過是想報複本王罷了。”
報複他?
裴秀珠一頓,這才反應過來,對啊,當初是蕭景曜幫著姐姐打掩護,姐姐她們才能改換身份,現在如果說發現姐姐與瑞兒還活著,不就是他當初的疏忽了?
還好皇帝將此事交給他去辦,若是彆人,隻怕姐姐要免不得東躲西藏擔驚受怕一番。
她歎道,“姐姐來信說她已經有孕在身,請王爺叮囑下去,千萬不要驚動了姐姐的胎氣,或是嚇著瑞兒。”
蕭景曜頷首,“放心。”
語罷又問道,“嶽父嶽母可知道了?”
裴秀珠點頭,“妾身已經送信過去了。”
蕭景曜嗯了一聲,又聽媳婦兒憤恨道,“這長公主實在太討厭了,整日沒完沒了的幺蛾子。”
蕭景曜沒有說話。
他這個姑母的確很討厭,不過,最先發現此事的,或許並非她。
前幾日榮安離開京城,當日又返回,行程甚是著急……
他心間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