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陰謀算計看得裴無洙腦殼疼,乾脆大手一翻,全都跳過,中間隻零零散散看了個大致脈絡,翻到登基封後結局看完即棄。
——其中被磨得最沒耐心、大為煩躁的時候,裴無洙甚至還暗暗吐槽過作者發大水,那個五皇子都作天作地作成那樣了,怎麼男主還顧忌著手足之情不想跟人撕破臉?
屁嘞,我是來看爽文的,對你們所謂的“兄弟情義”完全沒興趣好麼?什麼,水文作者說血溶於水,男主對自己血緣兄弟下不去手,也要講感情?
和彆人講感情你還當什麼男主啊!真是掃興。
還有五皇子那個傻逼反派的人設是真實存在的麼?真不是作者為了拖劇情才故意這樣?黏黏糊糊拖拖拉拉,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跟個精分神經病一樣左右橫跳,做事,不,作死也說不好到底是站在哪邊,拖累得男主殺伐果決的狠毒人設都崩了一大半,要不是這角色最後總算把自己跳死了,裴無洙非得負分長評問候作者不可。
可以說,“前期假千金,後期五皇子”,是這本重生爽文裡讓讀者們感覺最是不爽的一對存在了,而且這倆賤人後來還湊成了一對,千字小論文寫他們這對的一百種死法都是小意思。
裴無洙甚至懷疑過是不是每當作者覺得劇情太平淡、評論太稀少、打賞不夠多的時候,就把這倆人拉出來提溜提溜,乾一些天怒人怨的傻逼事虐一虐男女主,激起無數潛水黨,然後心滿意足地收下打賞繼續推主線……
如今裴無洙想起這些往事,就恨不得……哎,她要早知自己要穿成“五皇子”,當年肯定不這麼跟著罵了!
呸,她要早知道自己要穿這本,當年絕對不會跳劇情,更不會跳過最為重要的奪嫡線,她一定會爭取全文背誦並默寫的!
以上所有也就導致了裴無洙現在很是尷尬的一個局麵:她記得“五皇子”在原作中最後的結局,但又不完全清楚劇情到底是怎麼走到那一步的。
惡毒男配與男主翻臉需要理由麼?好像順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就會發生吧……裴無洙悲哀地發現,自己甚至連原作中男主第一次與五皇子當麵撕破臉是在什麼時候、因為哪件事都沒有印象了。
可若要是不認原作中的那個“五皇子”與自己是一個人,但自己先前經曆過的所有事,分明又與原作中在不經意間提到的五皇子的過去完全契合得上。
不得不說,這讓裴無洙感到十分糟心。
一方麵,裴無洙完全無法想象、也不想去想象自己在六年後與小七之間你死我活的結局,另一方麵,她同時又不敢去不想。
現在也就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得要先想辦法保住宓貴妃,總不能占了人家孩子的身還護不住人家親娘的命。
七皇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微微向前傾身,順著裴無洙的方向,在馬車中跪了下來。
“雖然我覺得五哥的這番話完全沒有非得要親口問出來的必要,”七皇子微微仰頭,直直望著裴無洙的雙眼,懇切道,“我原以為,有些事是我們心照不宣、無需明言彼此也能感受到的……不過五哥今日既然都這樣鄭重其事地提了,那弟弟若是再隨口搪塞,反倒是顯得敷衍不尊重了。”
七皇子跪在裴無洙身前,做了個起誓的手勢,一字一頓道:“我向五哥保證,我裴無淮視貴妃娘娘如同生母,隻要我活一日,就絕不會讓身邊的人敢對貴妃娘娘有一絲一毫的怠慢,儘我所能,使貴妃娘娘笑顏常開,安享晚年。”
裴無洙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高高興興道:“我相信你。”
不過裴無洙的這份愉悅並沒有持續太久,甚至都沒有熬過一天。
洛陽城,長樂宮,華央殿。
銀白的月輝順著木窗柩從夜色中緩緩流瀉進來,內殿正中那張黃花梨嵌玉圍子的大床上堆滿了價比千金的杭綢蘇繡,一個身著棉白寢衣的人影被掩在錦繡綢緞之間,露出半張豔得令人心悸的側臉,少年人的輪廓線條尚且柔和,是一種雌雄莫辨、男女通殺的美色,隻可惜單從那隻僅僅露出的半張臉上,也可以明顯看出床上人眉頭緊鎖,臉色潮紅,正是遭噩夢魘住之時。
裴無洙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她就是被拽在那噩夢裡怎麼也醒不過來。
——“我曾經那麼相信你,那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懷疑過你,”裴無洙隻覺得自己心頭充湧著一種難言的疲憊,那層疲憊是如此的深切且綿長,使得裴無洙險些要維持不住自己臉上驚憤的神色,隻如同行屍走肉般訥訥地自言自語道,“小七,你怎麼就……”
“是啊,還真是多虧了五哥你呢,”對麵青年彎唇一笑,身上明黃色的太子朝服灼得人雙眼生疼,更令裴無洙深覺難堪地偏過了臉去,那青年也不惱,甚至還傾身過來,附在裴無洙耳邊,甜滋滋地與她道,“謝謝你,五哥,讓我能這麼順利地當上一國儲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