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對方耗費心力,甚至擾亂時空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總不能就是為了看於燈震驚的表情吧?
還有最後一個猜測,世界頻道後麵根本沒有玩家,隻有某個不知名存在,用寥寥幾段對話,勾勒出時空交錯感,達到他的目的。
於燈在這三個猜測裡沉思了幾秒,提取出了共同點:不管這是如何做到的,不管懷揣著怎樣的目的,唯一的共同點是,它們背後都具有某個神秘存在。
知道這背後有陰謀,我就放心了——這可比發現自己變成了歐皇感覺好多了。
起碼證明世界依舊是他熟悉的那個世界——冷酷無情且不懷好意。
於燈看了眼下方,他已經飄得足夠高,高到下方的世界在他眼裡無比渺小,以至於他終於看到了這個世界完整的模樣。
這不是個天圓地方的世界,更不是如同地球般的圓形,而是一個……
於燈看了眼未曾被人類探索的區域,那裡被整齊劃一的斷裂開,形成一個平麵。
沒錯,這是一個飄在迷霧裡的孤島——或者說一小片世界碎片。
迷霧深深,遮掩了於燈看到世界碎片之外景色的可能性,隻肯吝嗇的為於燈展露出稍許小世界的風景。
雖然有點意外,但又並不是那麼意外。
畢竟這是一個遊戲世界嘛,任何不合理之處,用遊戲來解釋,就變得十分合理了。
安靜了片刻的世界頻道再度跳出對話。
流浪之劍:於燈是一個很牛逼的NPC,大家都清楚這一點。但這是個遊戲啊,遊戲怎麼可能會給玩家無法裝備的獎勵呢?
王小二:一般的遊戲不會,全界遊戲會。
流浪之劍被說服了:沒錯,這個遊戲一直是這個尿性,不知道是我們玩遊戲,還是NPC玩我們……
國傑:軍隊進來了。
流浪之劍:你不早說!!!我跑路了。
國傑:東西留下,不然他們非跟著你跑遍天涯海角不成。
流浪之劍:他們有本事追上我再說。
世界頻道再次陷入了沉默,於燈挪開視線,盯著上方近在咫尺的光柱頂端看了幾秒,再度看向光柱下方。
因為距離太遠,小世界變得格外渺小,讓人生出俯身可拾的錯覺。
於燈輕歎了口氣,在光柱將他徹底吞沒時,悸動感讓他懷揣複雜情緒,將那句話再度說出口:“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
跟上一次說出這句話的尷尬不同,在旁聽了玩家們的對話後,他再度將這句話說出口時,無比平靜。
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他似乎真的做到了這一點。
光柱將他徹底吞沒,龐大的力量衝刷而過,於燈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但他留下的影響尚未消失。
光柱緩緩消失,風起雲卷,天地間風雲變幻。
河流無法倒流上天空,風雲可以,白雲構建出一條直達地麵的長廊,宛若光柱重現,卻無它的威懾,軟軟的垂在空中,好似登天之梯。
天色黯淡,震耳欲聾的讀書聲朗朗響起,將那句話送入所有人耳中。
“天不生我於燈,世界萬古如長夜!”
如此往複數遍,久久未曾消散。
如同他最後的宣告。
(二)
第一個世界·後來。
公元前334年,方泰一統中原,建立新王朝,史稱晟朝。
公元前324年,方泰駕崩,傳位於皇二子桓雲。
同年10月,皇二子於登基大典上被刺身亡,晟朝大亂。
公元前322年,晟朝滅亡。
公元前318年,衛國一統中原,建立新王朝,史稱衛朝。
凡人的鬥爭與超凡者無關,不管是最初無奈被誓言束縛的超凡者,還是後來主動選擇了這條大道的超凡者,自從於燈白日飛升,為所有超凡者展示了大道儘頭的風景後,再無超凡者矚目於俗世。
在於燈之前,未曾有人知曉,若大道走到儘頭,會如何。
在於燈之後,所有超凡者都在大道上潛心探索,苦苦尋覓一線飛升之機。
然,大道無情,俗世幾度變更,朝代更迭數載,於燈之後,再無超凡者飛升。
岑朔活的太久,久到眾人幾乎以為對方會就這樣與天地同壽,成為於燈之後第二個佇立於大道前端的標杆。
他親手送走了裴紹。
作為在於燈飛升前,唯一一個跟於燈有過大道上溝通的超凡者,他一生致力於尋覓大道儘頭的風光。
裴紹沒重複於燈成功的那條路,而是秉承著一貫的好勝,選擇了他自己的路。
他走出了一條與世人不同的路,建立了規則之道,意在探尋構成世界運轉的奧秘,他們被後世稱為“先驅”。
先驅們總結了最初的世界規律,探索了超凡者們能力構成,最後將視線投向了大道。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發明了無數副產品,在大道的研究寸步未進時,用研究的副產品改變世界,從最初隻能被超凡者使用的器械,到後來的普通人也能用的科學。
他們一直走在科學前端,直到後來招致迫害、封鎖、禁止學習,轉為地下研究時,先驅人數不斷減少,但研究從未中斷。
一代代傳承,無數先驅的死亡,被驅逐,被迫害,被打成邪門歪道,都未曾中止他們的研究。
數千年的時代變更,先驅的研究課題從未改變,“大道的構成”這五個字由第一位先驅從黑夜中寫下,點燃起第一盞燈,就從未熄滅。
無數燈火,彙聚到一起,最終破解出了大道構成的些許秘密。
於是,他們被放逐,被迫害,被禁止研究,破解而出的隻言片語,甚至未曾來得及被世人知曉,就成為了秘密。
世界拒絕知曉真相,世俗拒絕真理,超凡者拒絕接受現實,唯一敢將虛假的美夢說破的先驅,成為了異類。
先驅逐漸消失在世人麵前,十條大道,先驅率先隕落。
但在黑暗處,燈火從未黯淡。
真相就在那裡,真理永不變更,現實冰冷殘酷,哪怕蒙上耳朵,遮住眼睛,當做什麼都未曾看到,也不過是愚者的自我欺騙。
距離先驅一道隕落數千年之後,小世界終於被探索到了儘頭,曾經遮掩的一切再無所隱瞞,人們必須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現實——小世界並不完整,大道從一開始就被徹底斷絕。
先驅從黑暗中重新浮現,點燃起希望的火焰。
但那是另一個故事了,另一個鬥爭與希望的故事,在遙遠的未來,在遙遠的世界彼端發生。
而此刻,讓我們將視線轉到岑朔身上。
他親手送彆了裴紹,探尋真理數載,甚至止步於大道的裴紹,一直到死亡,也未曾找到構成大道的起源。
他死的太早。不過所有先驅,都死的很早。
他們的大道太過崎嶇,難以寸進,自然也無法得到大道的庇佑,相反宛若詛咒般,每一個驚才絕豔的先驅,都死於風華正茂的年紀。
裴紹無疑是其中最驚才絕豔的那一位,所以……他死的太早,早到隻來得及將他的道匆匆教於學生們,來不及教會他們學會認輸,就迎來了死亡。
裴紹死時,年僅42歲,距離於燈飛升不過二十載,距離他開始邁入大道起源研究不過二十載。
岑朔在最初跟裴紹一並研究過於燈提出的那三點,在意識到這其中透出的隱秘氣息後,就此止步,放棄了探尋世界終極的秘密。
他前半生專注於大道,走在於燈走過的路上,踐行他之道,從未有過片刻分神。
但他未曾飛升。
他走的太遠,越靠近大道,越能察覺大道頂端的違和感。
最後,他停下了步伐,止步於大道頂端之前,將餘生所有時光投入到傳道受業之中,培養出無數學生,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了他們。
他所在的大道被後世稱為“學者”。
學者遍布天下,幾乎是十條大道中最為廣泛的存在,他們忠於大道,卻不執著於飛升,戰鬥力不強,攻擊性極低,但學識廣泛,同道之人眾多,且大多極為長壽,很少有人願意招惹他們。
先驅受儘迫害,但依舊幸存,正是因為學者的存在。
人數眾多的學者庇護了先驅們,甚至在某些時候……這兩條大道的超凡者,既是先驅,又是學者。
岑朔死時,七百八十歲,旁觀朝代更迭,超凡者們發展出新的大道,後半生未曾談論過大道,唯獨死前,方才流露出隻言片語。
“於燈,於燈……”你究竟是誰。
“大道……大道不公!”
岑朔的死亡,宣告了先古時代的結束,也宣告了新時代的到來。
十條大道陸續建立,學院,世家以及朝廷三方勢力隱約浮現,超凡者不再參與俗世,但亦無法完全脫離俗世,奇妙的秩序重新形成。
朝代更迭,時代發展,社會進步,玩家們出現在最好的時代。
對他們而言,先古時代發生的一切都是遊戲背景設定,一步步探索出小世界碎片的真相,對他們而言亦不過是遊戲的另一個設定。
直到曾經的傳奇NPC以另一種方式重新出現在他們耳邊,遊戲才真正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Yyy? ,一聲慢送的地雷。
這是今天的更新,淩晨還有一章是明天的更新,周二的更新時間恢複到中午12點。
稍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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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這個世界,我喜歡人類真實的奮鬥,我喜歡那些為了理想而付出一切的崇高者們。
世界或許很糟糕,或許需要付出無數的艱辛才能抵達無人知曉的終點,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努力才有價值。
曾經的死亡,點亮了未來的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