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藤雅聳聳肩,臉上有些窘迫。青翠的藤蔓和堅硬的鐵木枝條悄悄從她口袋中漫出,在身上飛快的組建編織成熟悉的藤蔓戰甲,合攏全身。她左手攥了攥,背後的巨大翅膀就收縮合攏成了背上的小巧背包,小小的降落傘和身側的薄膜輔助她滑翔著平安降落在地上。
藤雅組裝出戰甲是為了防止人類士兵傷害到她,並不打算攻擊,畢竟她還沒有刀槍不入呢。
下麵已經成了混戰現場,在藤雅落在地麵的時候,周圍就有三四個士兵應聲撲來,手中舉著鋒利的石斧,表情猙獰中混合著恐懼激動。
“彆動。”女巫淡淡的說。
藤雅硬著頭皮站在原地,雖然明知道自己戰甲的防禦力還可以,但是看著彆人揮著武器撲過來還是很緊張的。“唰唰唰”一連幾聲,幾把戰斧都狠狠剁在了藤雅身上。
“藤雅——”史蒂夫不知道兩個人在乾什麼,按捺住了心底的擔心往這邊看過來,憑本能隨手揮開了一個撲上來的士兵。
“我沒事。”藤雅下意識安撫道,她確實沒感覺到疼痛,相反是圍住她的那群士兵,臉上的表情變成了驚愕,戰斧甚至還沒收回來,表情就又變成了扭曲的疼痛,在慘叫聲中他們身體內部響起了可怖的哢嚓聲,沒幾下就全像爛泥似的癱在地上,不動了。
藤雅:“???”
她甚至沒攻擊一下!
女巫瞥了這邊一眼,滿意的不再說話了。
“是詛咒的效果嗎?”藤雅反應了過來,又驚又喜。
加害她的人會受到反噬。雖然這個效果隻是針對藤雅本身,不包括她那些植物,但是藤雅覺得這已經是很棒的效果了。
想想!她本身的攻擊力就弱,就像一個隻能站在後排放法術的法師一樣,自己脆的要命。萬一哪天真的有敵人突破植物們——這很有可能,畢竟她的植物都不能移動,在原地和敵人戰鬥弱點很明顯。萬一真的有敵人突破了她的植物們,想直接擊殺藤雅。攻擊到她的時候傷害也會反噬對方,她還有另外一個詛咒效果!隻要受傷了還能反過來給她加一定的生命力和防護。
想清楚的藤雅更加感激女巫了。
這簡直大大增強了她的生命保障!
“酷。”托尼也關注著這邊的情況,讚歎道。
“這麼說,在中世紀軍隊裡,我差不多也算無敵了?”藤雅思索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準備皮一下。她開始在混亂的大軍裡像散步似的走了起來。
這一招無疑很奏效。
看到一個渾身植物的人形物體在軍隊中走來走去,附近戰鬥的士兵們第一反應想都不想就是攻擊,然後紛紛慘叫著喪失了戰鬥力,在地上癱著不知道死活了。普通人根本抵擋不住反噬的傷害。藤雅走到哪裡死到哪裡,場麵壯觀,士兵就像割麥子似的一茬一茬倒了下去。
“真方便。”史蒂夫雖然沒有氣喘,但麵對源源不斷仿佛沒有儘頭的士兵們,戰鬥起來也很枯燥費力,他誠心誠意的說。
他們麵對的畢竟是一支軍隊。
“魔鬼……又一個魔鬼!”
漸漸地,士兵們崩潰了。沒人再敢靠近那道身影,藤雅周圍幾米都變得空無一人,士兵們圍繞著她站成了一個圓圈,可都離得遠遠地,神情恐懼接近崩潰,根本沒勇氣再舉起手裡的武器。
“你們的首領已經都被乾掉了。”小鼬一抬手,在他身邊的地上血跡斑斑,滾著十幾個腦袋。全都是軍隊中負責傳令的大小將領,最前麵的赫然正是那個為首將軍的腦袋。
小男孩麵容稚嫩,表情冰冷,看在士兵眼裡也像魔鬼一樣猙獰可怕。他平靜的說:“你們已經敗了,回去吧。”
他們總不能留下所有的人。
“……”士兵們群龍無首,又陷入了極端的恐懼中,沒多長時間,就不知道是誰先扔下了武器。這引起了化學反應似的,剩下的人也接連照做,武器摔在地上的聲音不絕於耳,被趕鴨子上架的士兵們徹底沒了膽氣,哭出了聲,嚷著鬨著狼狽的往他們來的方向逃走了。
“我們贏了。”史蒂夫欣慰的說。
“是我們贏了。”女巫聲音冷硬的重複一句,瞥了一眼她身邊那些傷的傷殘的殘的精靈們,顯然不想把藤雅四人也算在裡麵。
小鼬表情緩和了不少,抬手握住了史蒂夫的盾牌邊緣,一聲不吭。
就連托尼也沒對此發表什麼意見,而是拋下一句話就飛走了:“我跟著他們去了解後續計劃,國王絕對不止計劃了這一場戰役。”
“快去快回。”藤雅應聲。
他們都已經不在意女巫的冷聲冷語了,這明顯是一個還不到位的傲嬌。就算態度一直很不對,可行動上卻口嫌體正直的幫了他們多少——明明還是善良的大精靈,卻偏偏要用仇恨包裹著自己裝成心狠手辣又腸黑的女巫。
戰爭結束後,女巫帶領手下們開始打掃戰場,藤雅三人再次熟門熟路的去小木屋找愛洛,繼續尋找解除辦法。說來也怪,每次他們來的時候,小愛洛的三個嬸嬸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在外麵毫無戒心的玩鬨打發時間,每次都沒撞上過,這次也不例外。
在這裡一等就到了第二天,一晚上托尼都沒回來。
後半夜,女巫都悄悄趕了過來,等待後續,表情少有的心神不寧起來。
如果國王征集了全國的鐵匠和鐵器在準備什麼秘密武器,那對她來說會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失去了大精靈庇佑的魔爾森林,還不知道會遭到什麼樣的破壞。還有愛洛……
愛洛會為她難過嗎?
……但她是罪有應得,她傷害了愛洛。
女巫凝視著床上睡熟了的金發小姑娘,眼神複雜而柔和,再次浮現起了淡淡的悔恨和痛苦。
藤雅坐在她身邊,內疚的低下了頭。
她獲得了女巫贈予的能力,可是她至今還是想不出該怎麼製造出真愛之吻,這讓藤雅心裡很不好受。
“如果到斯戴芬再次行動時我們還找不到解除辦法——”女巫停頓了一下,嗓音徹底冰冷沉寂了下去,就像深井中冰涼刺骨的井水一樣,沉穩不帶一絲動搖了,“我就把真相告訴愛洛。”
史蒂夫和小鼬都驚訝的看向了她。
“什麼?”藤雅驚詫的不知道該怎麼勸解她。
“如果我一定會死,愛洛應該恨我,而不是為我傷心。”女巫撇開了側臉,聲音冷硬如鐵。
“……”藤雅頓時猜出了她的想法。
到時候愛洛會知道殺了女巫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為了不讓她痛苦和左右為難,最好的辦法就是女巫提前說出真相。那麼小姑娘會轉而恨上女巫,不懂對方為什麼這麼傷害她。接下來父親的行為就變成了順理成章的為她報仇。大仇得報,仇恨的對象沒了,這件事對年幼的愛洛來說將會像浮雲一樣消隱無蹤。
而且沒了女巫的暗中威脅,斯戴芬可以直接接回女兒,儘全國之力繼續為她尋找解除詛咒的辦法,再不濟也會在剩下的年月中讓小愛洛享受到家庭的溫暖……
女巫真的在處處為小姑娘考慮,可她這樣就等於拋棄了自己和斯戴芬國王之間的恩怨和仇恨,國王那麼深的傷害了她,可她的仇——卻不打算報了。
“事情還沒糟糕到那種地步。”藤雅隻要想想就忍不住心中顫動。女巫這樣的性情和品質讓人敬佩而喜愛,她更堅定了幫助女巫的想法,
“彆忘了——我們都會幫你,就算國王造出了什麼全是鐵製的秘密武器,你也不一定會死,彆想的那麼絕望了,魔爾森林還需要你呢。”
史蒂夫同樣點頭。
小鼬認真的承諾道:“斯塔克先生已經去聽計劃了,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提前做出應對辦法的話,我們勝算很大。”
“……”女巫沉默著,神色有些微的不知所措。那雙被世人罵為邪惡的綠色雙眸中像是堅冰融化了一條縫隙,有什麼在顫動著。她一直以來凶惡冰冷的偽裝,終於不再那麼堅定了。
一直被人類傷害被誤解,身邊陪伴的隻有動物和小精靈,靠獨力撐起精靈森林的女巫想不到,原來還有人能信任她,願意這麼幫助她。
女巫的神色緩和後,冰冷褪去,餘下的是她藏的極深的善良和脆弱。她不知道該看向誰,長久的封閉自我,讓女巫現在想坦然的表達善意都突然很不知所措。
心血來潮的,藤雅突然像是受到了指引似的,看向了窗外皎潔的月光,跟隨心意的說:“天色晚了,我們先去睡覺吧。”
她走到沉睡的小姑娘床邊,俯下/身吻了一下愛洛的額頭,輕輕的說:“晚安吻。”
藤雅退到一邊,像是明白下一步該怎麼做似的,期待的看向了女巫,她心中隱隱明白了什麼,並沒有抗拒這種莫名的指引。
“……”女巫有所觸動。
往常的她可能不會聽藤雅的話當眾這麼做,更不敢觸碰她深深歉疚著的小姑娘。可是今晚的時機太好了,女巫剛打開了心扉,正是心神不穩的時候。
她順從的照做了。
黑袍身影走了過去,俯下/身,女巫輕柔的同樣在金發小姑娘額上吻了一下,嗓音沙啞中帶著幾不可聞的哽咽,半晌才說:
“……晚安,我的小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