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出現在眼前的屬於男子的錦靴讓雲嬌一愣,連忙將地上掉落的書撿起,又迅速後退好幾步拉開距離。
大齊民風開化,但也還沒到男子女子共處一室還沒被人說閒話的開明,雲嬌不敢抬頭,匆忙俯身行禮道:“驚擾公子了。”
匆匆一句話,她沒等男人回應,立刻轉身將撿起的書放在一旁的書架上,朝另一排書架去。
歡兒原來還昏昏欲睡,聽到雲嬌的聲音,頓時打了個激靈,連忙將帷帽給她戴上。
小姐可是個香餑餑,每每出門,總能遇到那麼一兩個不開眼的往小姐跟前鑽,她原以為這裡沒人,這才稍稍躲了懶,卻不想,有個男人藏在裡頭。
歡兒警惕的視線掃去,卻在見那男子的一瞬間,為美色所迷。
男人一襲深紫色錦袍,頭戴龍形白玉冠,他卓然而立,暖色的大手握著一卷書。
他精致的眉眼微端上調著,正看著她家小姐的背影,一雙幽黑深邃的眼睛如不見底的深淵,漆黑悠遠又好似被一層雲霧繚繞,薄薄的唇瓣抿起,唇邊帶了一絲歡兒看不懂的弧度。
待她想深究之時,男人好似察覺了她隱晦的打量,深邃的瞳孔在一瞬間好似變成了寒潭,冷酷的溫度讓歡兒渾身僵硬,連忙低頭,乖巧的跟在雲嬌身後。
雲嬌沒發覺小丫頭已經先她一步瞧了男人的模樣,她覺著落到她背上淡淡的又帶了些打量的目光,無端的讓她脊背發熱,匆匆尋了本該是得用的書,領著歡兒慌忙離去。
身後香爐散出嫋嫋青煙,百裡鳶握卷回坐案上,恰見滿滿書架上獨缺他手中一冊書,再看去,書架後女子的身影早已在剛剛匆匆離去,徒留滿室墨香。
身旁忽然有個不開眼的戰戰兢兢的出聲,“主子,要不要屬下去查查那女子……”
岑曉小心翼翼問道,他剛剛可險些被主子的舉動驚得以為在做夢。
攝政王府誰人不知攝政王是個龜毛到了極致的男人,非精致完美之物瞧不上眼,便是女子也不能幸免,明明是絕色美人,卻得他一句醜,逼得人家欲懸梁自儘。
可就在剛剛,攝政王殿下盯著突兀出現在前方書架的女子看了好一會兒,岑曉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還以為攝政王要栽在這人傑地靈的洛陽府了,沒曾想,人出去了,卻連人家姑娘正臉都沒瞧見,又讓人給走了。
由此,岑曉得出結論,攝政王憑本事單身!
不過,攝政王憑本事單身,他們這些做下屬的總得為主子憂心……這可是他第一次瞧見攝政王多看一女子幾眼,可不得抓緊——
“勿要多做無謂之事。”冷冷一句警告,岑曉連忙打了個激靈,心中所有的想入非非儘數湮滅。
攝政王憑本事單身,沒跑了!
百裡鳶垂眸斂眉,將心緒放在手上書卷,可眼前,那蔥白五指掠過書架的畫麵卻好像瘋了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眼前回放。
坐了有一刻鐘,百裡鳶放下手中書卷,周身氣息冷冽如寒冬,岑曉揉揉胳膊,不明白好端端的攝政王哪來的怒火,不期然瞥見他手中一刻鐘了都未翻過一頁的書卷,心頭猜測未起,百裡鳶已然起身離開。
岑曉連忙追上,留那一卷書籍在窗外吹來的微風中,掀動書頁。
……
回到馬車上,雲嬌才覺得剛剛那道猶如實質的目光留在她背上的痕跡被抹去。
雲嬌輕咬著唇瓣,說不出心頭的那股感覺,明明她連人都沒瞧見,怎麼就覺得曾經麵對攝政王的狼狽儘數而來?
突兀出現在她腦海中的攝政王三字讓雲嬌心頭漏掉一拍,隨後很快鬆下。
攝政王要五月才到洛陽,如今說什麼也不可能在這,是她想多了。
雲府馬車駛離,雲嬌摸著被她匆匆買來的書籍,細看之下,覺得內容很是完備,心頭又寬泛了些。
馬車走了好一會兒,雲嬌還在看,歡兒忍不住道:“小姐,此處不夠亮堂,看書容易傷著眼睛,我們還是回府再看吧。”
小丫頭一向有話說話,雲嬌聽聞,也覺不急在一時,遂將書合上。
回到府中,恰見雲集策馬回府,雲嬌恭敬的給父親行禮,雲集原還對女兒幾日裡都把自己關在房裡的事有所不滿,如今見她手裡捧著本《牡丹詳解》,明白過來她的想法,摸著短須笑了下,“嬌兒明白為父是為了你好便可。”
雲嬌曾怨過雲集,可這會兒,她覺得沒什麼好怨的了,斂著眉眼輕聲道:“父親養育雲嬌一場,雲嬌自當為家中儘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