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春宵(1 / 2)

寵妃重生後 皓月如妖 21578 字 11個月前

洛陽城外,一架馬車駛過, 樸素又低調, 毫不起眼。

田邊小徑上, 二十出頭的壯婦人一巴掌甩在何氏臉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何氏的臉被打得偏到了一邊,不一會兒便高高腫起。

她抱著瘦弱的小女孩, 摔在路邊,嘴邊滲出絲絲血色, 在低眉的那一瞬間, 眼底迸發出極致的惡毒,卻又在抬頭的時候, 儘數斂取。

何氏捂著腫起來的臉, 看著高壯婦人, 眼中蓄滿淚水,“花大嫂, 你打我作甚?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若是——”

“賤人!”高壯婦人一把將何氏抓起, 揪著她的發髻, 惡狠狠道:“彆用你這副惡心的樣子看著我。”

高壯婦人說完,對著何氏又是巴掌,成功讓她白皙的臉兩邊都高高腫著, 顯得極為對稱。

何氏被她抓得發髻散亂,還要顧忌懷中傻傻縮著的小女孩, 疼得紅了眼眶。

“賤人!喜歡勾引男人是嗎?今個兒我就把你丟在這, 想來那些個流氓乞丐能滿足你!”

高壯婦人把何氏狠狠一扭, 再次將她推到地上,隨後竟要上手撕扯她的衣服。

何氏再裝不得柔弱,把懷中的小女孩往旁邊一丟,尖叫著踢打高壯婦人,可她又哪裡事高壯婦人的對手。

高壯婦人見她還敢還手,胸中怒火更盛,又是狠狠兩巴掌甩在何氏臉上,一把撕扯下她的外衣,冷笑著,“賤人!有本事你就繼續勾引男人!”

說完,她狠狠往何氏身上啐了一口。

她再要動手,忽而見何氏抬起頭來,淬滿惡毒的雙眼好似承載了地獄的恐怖,一時間竟然將高壯婦人嚇住。

何氏趁著高壯婦人愣神的一瞬間,突兀暴起,扯下攏著發髻的銀簪,狠狠朝高壯婦人脖子紮去。

高壯婦人始料未及,被何氏刺了個正著,脖子被銳利銀簪劃破,緊隨而來便是一股極致的疼痛。

高壯婦人下意識要將何氏推開,豈料一向柔弱的何氏竟然像個蜘蛛一樣攀在身上,握著銀簪的手再用力,將整支銀簪都送入了高壯婦人的脖子。

高壯婦人抽搐一下,脖子上鮮血汩汩流出,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安安靜靜躺在地上,再沒有動靜。

何氏狠狠吸一口氣,確定高壯婦人再也不可能跳起來打她,這才鬆了手。

褪去剛剛那股子狠勁兒,何氏像一灘爛泥癱軟在地上,雙手染血。

被她丟在一邊的小女孩將全部場景收入眼中,自始自終,她都呆呆傻傻的,不知道害怕。

何氏頭昏眼花,癱在地上,一絲力氣無,耳邊隱隱約約聽到馬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忽而一股冷風吹來,何氏打了個激靈,撐著力竭的身子從地上站起來,恍惚之間見到不遠處停了一架馬車。

何氏努力睜大眼睛,天色卻擦了黑,她隻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隻手撩起了馬車的簾子,包了紗布的手指好似斷了一截。

隨後,她的意識被拉入深淵,定格在記憶中的隻有那隻手。

百裡鳶坐在洛陽府尹麵前,麵色晦暗不明。

洛陽常氏家主死了,被常四狠狠推到獄中石床上的尖角處,腦袋剛好磕在上頭,磕出一個血窟窿,當場斃命。

而常四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服了毒,百裡鳶趕到的時候,常四正好毒發身亡。

岑曉冷汗淋漓,帶人審了牢房中洛陽常氏其他人,要麼一臉茫然,要麼被嚇傻了,沒一個人知道常氏家主和常四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不容易從他們口中拚湊出牢房當時情況的大概,卻也隻是知曉常氏家主在得知有人要毒殺自己的時候極為憤怒。

隨後常四叫了和常氏家主在角落裡說話,兩人在家族中都極有地位,其他人也不敢探聽,隻好縮在角落裡。

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常四突然發難,把常氏家主狠狠推倒,隨後便是百裡鳶進來見到的模樣。

洛陽府尹一邊聽岑曉說,一邊腿肚子抖得厲害。

在他管轄的監牢裡,獄卒被人買通了給重犯下毒,被攝政王的人逮著了,卻又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人下了毒,連自己的命也賠上。

洛陽府尹察覺百裡鳶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腿肚子抖得越發厲害了,一身厚重的官服好似有千斤重,壓得他全然喘不過氣來。

聽岑曉說完,百裡鳶不置一言,而是看向堂下已經驗完屍的仵作。

仵作指著常四的屍體說道:“王爺,此人該是在手指傷處藏了毒包,事發時取了毒、藥出來,吞咽下,毒物當場發作,取了他性命。”

百裡鳶頷首,仵作又走到常氏家主身邊,說道:“此人的確是因頭部受到重擊而死,該是推搡力道過大,故而額前傷口也極深極重。”

常氏家主額前的窟窿,遠遠瞧著都可怕,如今鮮血凝固,糊成一片,再看他青灰色的麵孔,顯得越發可怖。

百裡鳶走到兩具屍體邊上,審視的目光逡巡其上,洛陽府尹連忙跟過來,小心翼翼看一眼百裡鳶,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也有莫有樣的查看起來。

不看還好,看了便忍不住唏噓。

常氏乃百年大族,在洛陽根深葉茂,便是他這個洛陽府尹,與常氏家主說話時,也得客客氣氣,哪想得不久前還在他麵前擺足了威勢的常氏家主眨眼睛就直挺挺的躺在這,好無聲息。

再一想讓常氏家主落魄至此,死在監牢的間接“禍首”就站在自己身邊,洛陽府尹的腿肚子又抖了起來。

今個兒回去,趕緊瞧瞧府中有無哪個不開眼的在外頭收了銀子。若有!嚴懲不貸!

洛陽府尹目光淩厲,百裡鳶突兀轉過頭來,洛陽府尹一個激靈,瞬間焉巴下去,怯怯問道:“王爺可有所察?”

百裡鳶掃一眼洛陽府尹,對著仵作道:“此人手指傷口傷了幾日?”

仵作聽百裡鳶這麼問,略微納悶,常四公子斷指之事洛陽府傳得沸沸揚揚,沒道理攝政王會不知道啊?

等等,仵作突然低頭去看常四的手指。

按照這傷殘程度,的確有幾日了,可若說有十來日,傷口愈合情況不對。

總歸不可能常四傷了手之後,不聽醫囑,瞎折騰,以至傷口愈合緩慢吧?

“幾日?”百裡鳶眯眼問道。

仵作也不禁汗涔涔,吞咽了一口唾沫,艱難道:“不足十日!”

洛陽府尹在一旁聽著,突兀瞪大眼睛,“王爺……這是……這不是常四?!”

人是他派人從攝政王居所外捉著,此後便押送到監牢,一個活人,怎麼說變就變?

仵作額前汗漬淋漓,又低頭仔細檢查起常四屍首,這麼一檢查,果真看出了些不對勁的地方。

常四出生不凡,自小被人錦衣玉食伺候著,可這具屍首的手心卻很是粗糙,還留有老繭,且常四是洛陽府出了名的才子,常年握筆,手指出卻沒有握筆留下的痕跡。

種種細節被剖析而出,洛陽府尹背心汗濕,抖著聲音再問:“那、那這常氏家主可是假的?”

仵作搖搖頭,“若是從體態外表查看,此人的確是常氏家主,再多的,請恕屬下無能。”

百裡鳶負手而立,“發通緝令,捉拿常四,如遇頑抗,可就地格殺。”

洛陽府尹連忙接令,扶著烏紗帽,急匆匆遣人去印通緝令。

與此同時,恒王居所。

周琅錦匆匆從外趕來,恰恰遇見被恒王叫來的周瑜錦。

周瑜錦一身淡藍色錦衣與他冠玉麵容相得益彰,他慢條斯理走來的模樣襯托得周琅錦狼狽不堪。

兩人狹路相逢,周瑜錦抬了下眼皮,繼續往前走,周琅錦頓時被他這態度激起火氣,“周瑜錦!你很得意是不是?!”

他一聲高喝後大步向前,眼看著就要扣住周瑜錦肩膀,周瑜錦赫然轉身,捏住周琅錦手腕,長腿一伸,瞬間將他踢了出去。

手腕手疼,人還被摔在地上滑出好一段距離,周琅錦齜著牙,不管不顧爬起來,腰上軟劍出鞘,狠狠朝周瑜錦砍去。

“住手!”恒王打開門便看到兄弟倆大打出手的一幕,氣得恨不得一鞭子抽過去。

周瑜錦眉眼微動,輕而易舉避開周琅錦氣勢洶洶一劍,快步走到恒王身邊拱手彎腰,“父王。”

周琅錦一劍落空又聽聞恒王冷喝,發熱的腦子瞬間清醒了幾分,再看周瑜錦先他一步到恒王麵前討巧賣乖,心頭越發憤憤,隻是再不敢張狂。

恒王冷哼一聲,“都給本王滾進來!”

周瑜錦掃一眼周琅錦,撩袍子,動作優雅,又無聲刺激了周琅錦。

周琅錦扔了軟劍才進書房,一個茶盞便砸在他麵前,茶盞碎裂,茶水飛濺,隨後聽到恒王冷笑,“讓你做件事能被百裡鳶捉了把柄,如今還敢在書房外與你二弟大打出手。周琅錦!你能耐了啊!”

周琅錦神色頹然,跪倒在恒王麵前,再沒剛剛氣勢。

恒王見他不敢說話,怒氣未消,“蠢貨!”

周琅錦咬著牙,任由恒王把這二字往他身上套。

此事的確是他疏忽大意,沒料到百裡鳶竟然派人喬裝成洛陽常氏的人,把他買通下毒的那個獄卒逮了個正著,好在他早前給那獄卒下了毒,如今人已毒發身亡,死無對證。

不過……

周琅錦視線掠到一邊周瑜錦的衣擺,想到洛陽牢獄傳出來的消息,心裡有點兒不確定。

“瑜錦,你以為在洛陽監牢動手的人是誰?”人自然指幕後黑手。

周瑜錦微微蹙眉,“父王,會不會是洛陽常氏還與朝中他人有所牽扯?常氏傾頹不在朝夕,百裡鳶顯然早有除去洛陽常氏的心思。”

“如今,洛陽常氏貪汙受賄鐵板上釘釘,朝中常閣老怕是也難逃一劫,多方牽扯……”

周瑜錦頓了頓,抬頭說,“恐洛陽常氏早有異心。”

恒王直直盯著他,見他始終不喜不怒,緩緩歎一口氣,眯眼,“瑜錦以為是誰?”

周瑜錦不緊不慢道:“朝中太後意圖把持權柄非一朝一夕,內閣徐閣老長孫女不日與皇帝大婚,入主中宮,聞大將軍曆來與攝政王不睦,若真要猜出個人來,該是太後。”

恒王目露精光,繼續道:“何解?”

周瑜錦隻一字評價,“貪。”

恒王忽而大笑,指著周瑜錦,大讚,“不愧我兒!”

周瑜錦躬身,周琅錦憤然。

斂下眉眼,周瑜錦眼中寒意一閃而逝。

……

常四奔逃?

雲嬌聽此還真有些意外。

她原以為常四今生被下了牢獄,定然不能再像前世一樣,入得後宮,興風作浪。

如今想來,前世常四假死也是疑點重重。

莫非前世常四早知百裡鳶盯上了他,故而提前假死,從而逃過一劫?

極有可能。

前世,洛陽常氏在半年後才被抄家滅族,而百裡鳶在如今這個時段,定然是查過常氏,隻是不知道為何,沒辦了他們。

在這半年時間內,常四或許從哪個渠道得知了百裡鳶圖謀,故而假死脫身。

隻是……在牢獄中假冒他的那個人竟然連常氏家主都殺了……

常四手段狠辣至此?

“小姐,雲府遞了信來。”白茶的聲音打斷了雲嬌思緒。

她接過白茶手中信封,見封麵字跡,是雲集的。

這當口,父親找她何事?

雲嬌拆開信封,言雲嫿不日便要出嫁,問雲嬌要不要回府瞧瞧。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四妹妹雲嫿六月尾才出嫁,距今還有兩個月,這不日二字用得可真是巧妙。

恐是她住進攝政王居所的消息傳開,雲集那被她壓下的小心思又冒了頭,不過還是顧忌著他那日警告,想著叫她回去,討個章法。

雲嬌將信封疊起,輕聲問道:“王爺何事回府?”

白茶搖搖頭,“王爺行蹤,奴婢們不敢探聽,不過昨日牢獄出了那樣的事,王爺這幾日怕是不得空。”

雲嬌想想也是,昨日百裡鳶便是一夜未歸,也不知道在外頭做什麼?

“你替我回了雲府的人,過些日子我會回去一趟。”攝政王霸道歸霸道,某些時候卻對她提出的要求儘數應承。

“是。”白茶聽了吩咐正要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

“小姐,奴婢剛剛聽說,王爺命蘇大人領了常府四少夫人的屍身回府。”說到這,白茶忍不住抬頭看了雲嬌一眼。

坐在軟榻上的女子容色嫻靜,舒展的眉宇間帶了嬌色,隻一眼便可判其為絕世美人,可容顏貌美的女子不再少數,攝政王也並非沒見過。

可如今,冷心冷肺,從來不知同情為何物的攝政王卻因著眼前女子稍顯同情便施下恩典,實在令人納罕。

雲嬌原已將那日輕歎忘卻,未料會突然得了這消息,摸著小土貓的手蜷縮了下,眉宇間儘是動容。

她忍不住問道:“這……可合規矩?”

便是她不自戀,這會兒也忍不住懷疑自己魅力無邊了。

百裡鳶從來不是心軟之人,此番施了恩典,定然不是興致所起。

白茶喜悅飛上雲嬌眉梢,心下歎然,態度越發恭敬,俯身退下。

幾日搜索全無所獲,百裡鳶料想常四使了金蟬脫殼之罪,怕是早出了洛陽府。

常氏府中挖出一百五十石黃金的消息不脛而走,與此同時,百裡鳶百裡加急送回京城的奏報也在今早被他心腹當著朝堂文物百官的麵宣讀出來。

早朝一片嘩然,常閣老更是當場就被震怒的皇帝派人拿下,下了天牢。

夕陽西下,百裡鳶扔下手中公文,揉了揉眉心,策馬回府。

幾日忙碌,也不知府中那隻兔兒如何了?

這幾日回去,已是深夜,小東西早已入睡,次日一早,他又走得早,說起來,好久沒見那雙欲說還休的水眸了。

“白茶,你遣人去問問,王爺今日回府嗎?前幾日不回來便罷,今日也泡在衙門裡,是要枕著公文睡了?”

嬌人兒聲音嬌軟,幾日不見,連他也敢埋汰了。

百裡鳶心頭聽她埋汰,不僅不怒,反倒是心頭熨貼,揮退屋中婢女,一把將那埋頭編著纓絡的抱在懷中。

“嬌嬌想本王了?”攝政王與懷中人兒耳貼耳,嚇得她匆忙抬頭,紅唇恰恰擦過他麵頰,聞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淺淡的龍涎香,又收回了後仰的動作。

柔軟的觸覺百裡鳶很是受用,他自得,“嬌嬌果然念著本王,投懷送抱之舉,本王甚是歡喜。”

莫名得了個投懷送抱的名頭,雲嬌扶著百裡鳶肩膀,“哪有王爺這樣的?”

嚇壞她了。

“嗯?不就在這兒?”百裡鳶狠狠在雲嬌嬌嫩的臉頰上嘬一口,香軟的感覺惹他心神愉悅。

“嬌嬌想極了本王,要遣人將本王喚回?”百裡鳶將人抱在膝上,扣著她纖細的腰肢,又開始不老實。

雲嬌雙手按在百裡鳶肩上,水潤潤的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小聲道:“王爺在屋中等妾一刻鐘可好?”

百裡鳶挑眉,“嬌嬌要作甚?”

雲嬌摟著他脖子,嬌聲道:“好不好嘛?”

慣會撒嬌,百裡鳶哪有不應之理?

隻是,得先討些利息回來。

百裡鳶側對著雲嬌,“本王麵頰微癢,嬌嬌用唇兒給本王撓撓?”

端得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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